“慧瑩，咱們倆先走，讓二姐自己過去。”表妹點點頭，緊緊跟在我的身後。沿著長長的禦道一路走著，喚回了曾經的無數記憶，路旁野蠻的日本兵調戲在姐妹，橫行霸道的漢奸抽打我的響亮耳光，火辣辣的印記在心上，既肮髒又難以啟齒的漫罵仍盤縈在耳畔，魔鬼踐踏過的聖賢書典，凍死在角落的同胞……
“怡江，你在想啥呢？”
“該想的太多了，我不知道該如何啟齒，可惡的戰爭給予我們熱河人民空前的災難不勝枚舉。不說別的，就說咱們的親人，還不知有多少人無辜的死亡，成為侵略者的炮灰。咱們一個家族就這樣，若大一個熱河省，不知有多少像咱們這樣的家族呢！對了，你哥慧燚咋樣了，他還好嗎？”我的話音剛落，慧瑩的淚水便注滿了眼眶。
不知過了多久，表妹重新調整好激動的心情，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哎，他在你們走的前幾月就走了，是背著我爺爺和老叔偷著走的。爺爺一著急也病倒了，我去的時候，爺爺已經過逝了。現在我哥是不是還活在這個世上，我也不知道。他臨走的時候留下一封信，說是去抗日了，整整三年過去了，音訊全無。也許早成了侵略者刀下的亡魂，很有可能就死在我們的身邊，我們卻不知道。怡江，你聽說過我媽和我爸的消息嗎？”麵對表妹的追問，我不知道該怎樣告訴慧瑩這個惡耗，炎炎的夏日，陽光像火一樣灸烤著大地，是為了烤幹這塊長滿黴毛的土地，還是想蒸掉、烘幹鮮血積蓄的沼澤與彙集成紅色的河流……
“怡江，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快說呀！”聰明靈俐的表妹，心急如焚的質問著我。
我無法長時間屏住呼吸，大口吸食著腥臭空氣，平息著跳動的心情。“老姑夫的確是被殺死在水泉溝了，老姑不敢確定，也許她還活著，我是聽佟淑雯說的，不敢確定。”
“到了，哎呀！我忘記拿鑰匙了，表哥，你先在這等我一會兒，我去老叔家拿一趟”
“慧瑩，我們還是一起去吧！”
“嗯，表哥，我挺想你們的，你們為啥不來看我呀？”看著已經出落的婷婷玉立的慧瑩，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欣喜。
“慧瑩，你長大了，越來越像老姑了。說句心裏話，我們倆又何嚐不想念你呀！可惜我們住在佟家，還要偷偷摸摸的去上學。我和二姐一直在師道學習，佟家怕我們受到牽連，所以不敢聲張，跟學校的一些人也打過招呼。”
“怪不得我找不到你，打聽那些老師也沒有消息呢！表哥，你還在上學嗎？”慧瑩用驚訝的目光看著我，往昔的調皮已不複存在，美麗的雙眸裏閃爍著奇特的光芒。親切與火辣交替，成熟穩重中又增添了一絲羞澀，我甚至不敢直視她的眼神。彌滿的硝煙沒有包裹住慧瑩火熱的心，她依然是那樣熱情。“怡江，你在佟家住的還好嗎？”柔情似水的眼神中滲透著迷茫，我沒有回答，隻是點點頭。三五成群的人們躲在大街上，骨瘦如柴的軀幹顯得異常單薄，幾條粗布條遮著隱處，氣若遊絲的看著過往的行人，淒涼、哀傷、絕望、無奈布滿了一雙雙暗然失色的眼睛。
“簡直就是奴隸社會，這些苦難的鄉親，今後還不知道該如何生活下去。怡江，你準備啥時候開始你的行程？千萬別忘了我，我也要跟你一起完成。快走吧！二姐她們已經在那等咱們了。”慧瑩的催促打斷了我思緒，不得不拋棄稀少的人群而加快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