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噬魂暗影(1 / 3)

第67章 噬魂暗影

次日清晨,諸葛餘扶著玉塵煙在庭院內休息。當他初次見到庭院內那顆藍花楹時,諸葛餘的眼神有那麼一瞬間收不回來。低頭沉思了片刻,再抬頭時指尖一縷微光劃過,沒入冬季後萎靡的花樹中。仿佛春回大地一般,枝頭壓著新雪的枝葉一陣抖動,竟開始抽出新芽。

枝芽生長的速度很快,在清晨尚有些許落雪的微光中,繁茂起來。點點花蕾點綴枝頭,嫩芽抽出生長的窸窣聲十分綿密悅耳,在玉塵煙略帶吃驚的目光中,花開一樹繁華。重紫素藍壓枝,片刻的功夫而已,庭中已經仿佛一片盛夏花季的模樣。

忽略四周尚在的積雪,這株在冬雪中盛放的花樹,美得驚人。偏偏飛雪不斷,冬季的嚴寒還在,這株被異術庇護的花樹,開的如此熾烈。就連腳下的枯萎的草地都煥發新芽,寸寸拔高生長,很快就沒掉了玉塵煙的腳背。生如夏草一般繁茂,縷縷飛雪落下,青毯白雪,更顯自然壯闊。

“呼——”玉塵煙呼出一口氣,有些擔憂。“這般違反節氣的術法,還是少用為好。”

諸葛餘但笑不語,向她招手自己獨自坐在花樹下的石凳上。“在霏藺夢皖,這般景象我以為你早就習慣了。”

“嗯,確實。”玉塵煙點頭,隨即搖頭。“可這不是與世隔絕的霏藺夢皖,這般場景出現,隻怕不好和那些普通人解釋。”

“蜀山的流雲仙宮之中,多了是這種枯木回春的術法,這個楚曦瀾也是知道。無須介懷這些,藥快涼了,先把藥喝了。”諸葛餘把藥罐裏的藥倒出,招呼玉塵煙。

玉塵煙聽到藥,微微撅起嘴,不情不願的過去。見她這般模樣,諸葛餘不免輕笑。“喝完藥有糖。”

臉紅一紅,玉塵煙別開臉。“……我又不是小孩。”

諸葛餘輕笑的沒說什麼,玉塵煙喝下苦澀的藥汁,坐下沒多久就開始犯困。眼皮不受控製的想要合上,諸葛餘輕聲哄到,拍拍自己的膝蓋。“困了就趴下睡一會。”

藥效起的快,玉塵煙有些迷迷糊糊的應道,順著習慣摸索,趴在諸葛餘的腿上。剛剛趴下去,諸葛餘將披風給她披上後,整個回夏暖和起來的庭院便安靜下來。處於結界中的方寸天地,氣溫說不到盛夏七月那般,而是舒適的春風徐徐。隔絕了外界的飛雪和寒冷,儼然就像不在同一天地下的世界。

修長玉潤的指尖穿過潑墨般的長發,輕輕梳理。傾瀉而下的銀白發絲隨著梳弄的動作,似有意又似無意的跟著指尖的青絲糾纏。白衣銀發的青年一手支著下巴,垂眸靜靜的看著枕在自己雙腿上,睡顏疲憊卻安詳的女子。垂落的長睫瀲灩著眼底複雜的情愫,眼底淺酌的那抹情愫乍看之下淺談若無,細看猶如深海深邃彭拜欲語還休。

“唉……”

似乎,隻有這個時候,你我才能如此沒有芥蒂的共處……

也隻有這個時候,你才可以擺脫一切糾纏不放的夢魘和恩怨背負,像個天真無邪的孩童枕著我的雙腿靜靜熟睡。

一聲輕歎,消散在藍花楹紛揚的花雨中,消散得如同盛夏末季熾熱又微涼的風。纏著兩股發絲的指尖一頓,不受控製的輕輕撫上那蒼白消瘦的臉頰。指尖下的肌膚本該凝如玉脂,溫熱柔軟。可如今,指尖那抹蒼白是失去生命色彩的灰白。即使仍舊柔軟,卻是沒有溫度可言的。連一絲溫涼的氣息也沒有,像是死人才有的膚質。

是的,如同死人的那種柔軟,即柔軟又沒有溫度……冰冷的寒意順著指尖傳遞到心口,輕易刺穿一切的偽裝和借口。

——而這一切,是他……親手造成。

指尖忽然一滯,心口洞穿的痛意,讓白衣青年溫潤如玉的臉色一瞬蒼白。猝然合眼,褐紅色的眼眸因為痛意而朦朧一層氤氳的水澤。然而指尖的觸摸卻仿佛魔怔般的執著,不肯鬆手。依舊輕輕的觸摸著對方的眉眼,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證明些什麼。

對不起了……我已經放不了手了……我也不會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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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憶跟在楚曦瀾身後,向楚曦瀾說明了六扇門之首渢澗明澈已經來到還珠樓,要求一見玉塵煙的事情。楚曦瀾一路沉默,偶爾會詢問一兩句。當兩人穿過雕花拱門的時候,看到的一幕讓冷憶有些吃不消。悄悄的看了一眼樓主的神情,依舊是那副溫潤淡漠的神情,沒有什麼變化。

隻是定睛一看的時候,有些許不明顯的異樣。冷憶覺得自己可能看錯了,樓主分明還是那副神情,方才那種感覺似乎是他個人的感覺罷了。

冷憶轉頭用眼神示意跟隨的尾巴聶雲榭,你怎麼看?

誰知,聶雲榭睜大了眼,似乎看到了不可能看到的東西,怔愕的表情就像活生生吞下一隻蒼蠅。

冷憶暗自搖頭,這家夥沒救了。不過也不能怪他,誰讓眼前這一幕如此驚人。

曲院風荷是湖中心建築,湖中心有一座不小的島。建了一座三聯式的樓閣,因此可利用空間很大,空出來的地方都載上了長時間開放的花樹藍花楹。此時雖是冬季本不應該有這般繁如盛夏的花海,可此時重紫素藍的花海,幾乎將曲院風荷的建築都包進去了。

若不是外麵尚凍著結冰的湖麵,一路走來還下著雪,冷憶都要覺得走錯地方了。冬日的曲院風荷可是冷得要命,當初入冬的時候,冷憶還特意問過玉塵煙,是否要換一個地方住。玉塵煙在窗前沉默大半天,才說一句不必,這裏挺好的話。

冷憶也隻得把口中的話吞下去,現在當然還好。冬季到了,這裏可就像個冰窟,到時候要怎麼住人?曲院風荷是避暑之地,去不是過冬之所。玉塵煙怎麼會不明白,隻是這裏僻靜,沒有那麼多噪雜的人息,做起事來會很方便。至於冬季冷不冷,對現在的身體來說並沒有區別。

剛過年關,冬雪依舊萬物枯萎的時節,不是藍花楹開放的時節。但此時閣樓前那株少說也有四五十年的花樹,一片藍紫花海搖曳生波。東風拂過的時候隨時紛揚夢幻般的花雨,那般絢爛的色彩,怕是盛夏之際都未必能夠開的繁茂,猶如幻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