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智中所說的那個果場,就在對麵紅門科技園山坡坡腳下,那山頭連綿在幾個豆腐塊兒大的工業園裏。
盡管是工作日,吃飯的人還是挺多,在蒼茫的綠意繚繞裏鼎沸著繁華喧囂,隔壁桌夾雜在歡聲笑語裏露骨的黃段子讓我直皺眉頭,我隻想趕緊吃完走人。
與羅智中人手一份菜單,我主動與羅智中溝通:“羅老師,除了走地雞,這裏還有啥招牌菜嗎?”
我的本意是想讓他喜歡吃啥趕緊定下來,但羅智中這家夥就是不上道。
單手撚著菜單,羅智中捏了一根煙叼嘴上,他朝我睨來半盞餘光:“我長得很像這裏的服務員?”
鬱悶無以複加,我腹誹著他,勉強笑:“不是,我想著我好不容易才有這樣榮幸請你吃頓飯,怕不小心點了你不喜歡吃的。”
羅智中吹出幾個煙圈:“你跟著我吃過的飯局,少說也有一百場。”
嗬他啥意思嘞,嗬嗬我跟他一起吃飯我就得時時刻刻注意他愛吃啥不吃啥他以為他誰啊!
跟這種不友愛的人,真心找不到聊天的激情,我扁了扁嘴,牽強的笑容就像凍壞的山梨似的糊成一團:“那,羅老師你喜歡吃什麼就點什麼,我不挑食,你看著來。”
以一張冷淡臉來成全我的自討沒趣,羅智中掂起一隻鉛筆在餐單上勾勾劃劃一陣,他正要揮手招來服務員下單,旁邊桌某個喝得有些上頭,從我們剛剛開始坐下他就一直在嘚瑟如數家珍般嗶嗶他這些年睡了多少個年少無知廠妹的傻逼,他有毛病似的揚起手,衝著坐在他身側的女人就是重重的一巴掌。
那個女的在措不及防的狀態下,被這個撞擊掀翻在地,她的身體重重躍摔過來,倒在羅智中的腳下。
即使我有幸選了個好位置,完美避開那些沒丁點本事還愛瞎風氣的傻缺攪動出來的重災區,我仍被這突發事弄得有些七上八下。
這頭我餘悸未消,那個打人的傻逼,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他那張被酒精染得通紅雙眼裏,滿是狠辣。
他一把揪住那女人的衣領,將她的身體拎起來一半,他像一條瘋狗似的衝著女人吼:“艸你媽的臭婊.子,你跟著我的之前早被一堆男人艸爛了,我肯要你就是你他媽的前輩子修來的福分,你麻痹的剛剛是啥眼神?我艸你全家擺個死魚樣給臉色誰看?麻痹的敢用那種眼神看我,我今天不打死你算你走運!”
這傻逼的聲音原本就粗,再加上他在酒精麻醉下壓根沒適當控製他音量,他這麼一瞎嚷嚷,不絕於耳的喧囂徒然靜滯,遠處好幾桌的人,全朝這邊投來八卦的目光。
沐浴在這八卦卻無動於衷的注視裏,這傻逼男人的拳頭又捏起來作勢要朝著那女人的臉上重重砸去!
大多時候我不算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我覺得我能掃好自家門前雪別讓滑倒摔死就算不錯,我沒行俠仗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完事兒還能把自己摘幹淨的本事,我就別戴那麼大的帽子,然而今天或是這個滿嘴汙言穢語的男人太惹我討厭,又大概是倒在地上的那個女人眼裏的驚恐和無助成功觸碰到我內心深處最隱秘的柔軟。
我騰一聲站了起來。
然而,我還來不及作出下一步行動,羅智中揚起臉來,他一字一頓,震懾的意味濃如秋霧:“坐下。”
我略有遲疑,羅智中的聲調卻不知是有意無意,高了幾個度:“就你這點小身板,你認為你能幹得過那頭腦殘蠻牛?”
很好,我這頭還沒對來得及對羅智中作出回應,他已經成功把火引到他身上。
那個傻逼男人頓住動作,他豁個鬥大的嘴巴子,怒氣衝衝要吃人的模樣瞪著羅智中厲聲道:“你他媽的罵誰是腦殘?”
氣淡神定,羅智中端起麵前茶杯輕抿一口,他淡淡的口吻:“隻有沒本事的男人,才需要靠欺負女人,來建造自己的存在感。我罵你腦殘,還是輕了。像你這種的人,回爐重造都是為難了爐。渣滓再重造,出來的還是渣滓。”
明明羅智中這人,自我認識他以來,他的身上就真沒丁點的幽默細胞,鬼知道他今天走了什麼運,那些瞅熱鬧的吃瓜群眾,居然捧場的發出稀稀落落的哄笑聲。
而這個笑聲,卻是成功激化並升級矛盾,那個傻逼男人嫌棄般將被他掀倒在地的女人鬆開,他跌跌撞撞,朝著羅智中撲過來,嘴裏麵叫囂:“我今天不教訓教訓你,讓你他媽的知道啥叫狗咬耗子多管閑事不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