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子垂貼著下眼瞼好一陣,周唯緩慢慢的再把眼睛睜開:“去我爸之前住的那套房子。”
不禁凝重起來,我怕自己不小心說錯話會惹來周唯的低落,我按捺住不斷冒頭的問號,幹脆利落的應:“好,幾點去,我好安排時間。”
周唯仍然貼著熨著我的手臂:“不趕時間,下班了再去。”
仿佛看透我語焉不詳下的疑惑無窮,周唯停頓一小會,他語調微沉:“是這樣,我爸在世時打理的萬盟傳媒,每年有固定開慶酒會的慣例,明天剛好就是一年一度的日子。我爸他去世之後,我爺爺那個破老頭可能是愧對於我爸,盡管他已經將萬盟傳媒授權給了周天權去管著,他還是把這個慣例保留下來,他還是按照我爸生前的習慣去操辦慶酒會。”
聲音一低再低,周唯繼續說:“盡管我很不情願再麵對那些人,可從我記事起,我從來沒有缺席過。前兩年,最難熬最煎熬裏,我都去了,明天晚上當然也會去。”
我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把他的手扣握得很牢:“我知道。”
周唯的手掌很快翻覆過來與我手心貼手心:“明天六點左右,我到你公司接你。”
覺得再在這個話題上作糾纏,會讓周唯磨心,我嗯了聲,說:“好,睡了吧?”
手臂瞬間伸長,把我擁入懷裏,周唯的臉埋在我的頸脖間,他的呼吸聲無限貼近我的耳朵,他的聲音裏有謎一般的沉醉:“睡,忽然覺得很困很累。”
他這次真的沒開玩笑,不過是短短幾分鍾的光景,我就聽到他勻稱而清淺的打呼聲,掠在我的耳邊有淺淺的癢,我生怕自己稍微動一下就會吵醒他,於是我屏住呼吸固定著一個動作。
然而我壓根沒有機會固定得身體緊繃肌肉僵掉,周唯已是突兀的鬆開手,他的語氣裏有惺忪的迷糊:“劉多安你睡,躺平了睡。”
我抬眸看他,他朦朧的睡顏裏有旋渦般的皺褶,仿佛在睡夢裏的他正在苦海掙紮著無邊落寞那般。
凝視他良久,我的心裏麵有無數感慨,我輾轉反側將近一個多小時才睡著。
因為心裏麵擱著事,睡得晚的我反而比周唯還要起得早,我躡手躡腳的打開衣櫃,翻騰著找到了自己唯一一條適合正式酒會場合而又足夠長到擋住小腿上零七八落傷疤的裙子,將它熨平了裝好,化好妝之後我再把補妝要用到的東西一股腦的全裝進包包裏。
收拾妥當,我正尋思著要不要到樓下給周唯打包早餐時,他丫的醒了。
睡了一覺起來,他那些低垂的陰霾一掃而光,他又恢複往常吊兒郎當沒個正經的樣子,而我早把他展露出這種麵目視為他的天晴表,他把心情調整過來了我比什麼都高興,我就給他開了幾句玩笑,周唯這丫也很上道的接招,一大早的懟上幾句,簡直不能更神清氣爽。
畢竟對晚上那場不知道會有啥奇遇的慶酒會心有惦念,一整天我都不太在狀態,我去車間幫著Q貨還Q漏了好一些,為了不給車間的小夥小妹添堵添亂,我提早回到了辦公室。
剛坐下,我還沒來得及將電腦從黑屏中解鎖出來,我的手機響了。
看著上麵躍動著陳國全的名字,再想想幾天前他老婆楊娟那副蠻不講理的嘴臉,我就止不住的心塞。
沒有了利益上的交洽,我真心不願意再搭理陳國全,可我知道我非常有必要接通這個電話。
深呼了一口氣,我把手機湊到耳邊:“你好。”
陳國全笑,他的聲音裏有一縷半盞的調侃意味:“劉小姐。你知道我是誰嗎?”
自打我知道陳國全就是羅智中編排給我的一枚傀儡,他那些成功人士的所謂氣質,早已經被現實擊穿一無所剩,此刻陳國全在我的印象裏,隻剩下油膩。
這些肥膩帶給我的飽腹感,讓我有些倒胃口,我冷淡道:“陳先生,請問你找我,是為你老婆前些天踩上門來找我麻煩這事道歉嗎?”
“對啊,劉小姐。”
剛剛那些淡淡的調侃仿佛沒有出現過,陳國全的語氣裏頃刻充滿著誠意:“我前妻去找劉小姐茬的事,我是今天才知道,我為我的後知後覺向劉小姐你致以十二分的歉意。盡管我與楊女士已經沒有夫妻契約的約束,楊女士對我而言隻是個陌生路人,但楊女士確實是因為我的緣故,才給劉小姐帶去困擾,我很抱歉。希望劉小姐能給我一個補救的機會,讓我挽回劉小姐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