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在我腰間的手忽然微顫,周唯靜滯了將近十來秒,他沒有馬上回應馮聞斌,他而是看了看我。
盡然周唯他隻有極少幾次,在受到外界勾連刺激,才會向我提起他爸,可我知道那是他內心深處所有的遺憾和脆弱,是他內心深處最經不起試探和揣測的柔軟。
我將手輕覆在他的臂膀上拍了拍示意他鬆開,我說:“你與馮先生去,我在這邊隨便吃些東西,有些餓了。”
周唯嗯了聲,他語氣微促:“劉多安,我很快就出來。”
得到我的點頭回應,周唯再轉向馮聞斌:“希望馮伯伯見諒。畢竟我帶著媳婦過來,我要單獨走開,還是要先與媳婦溝通一二。”
馮聞斌滿臉誠懇:“世侄你的性情,真的與我摯友兄弟別無二致,他也是這般溫厚對待家人的脾性。我看到你,仿佛看到故友影子。我這兩年與世侄交往甚少,其實就是怕被世侄身上與我摯友兄弟的相同點勾起思愁。我對世侄這兩年的照顧不周,也讓我心有戚戚。從今往後,我會盡我所能對世侄多些照料,不然等我百年歸老,會無顏去與我摯友兄弟會晤。”
聽著馮聞斌像是念經似的念叨叨著這一番虛情假意的台詞,我有無數想要打死他的衝動,我怕被洞穿,趕緊把臉別了別躲開馮聞斌的視線範圍。
而周唯的道行高了一籌,他一臉動容:“馮伯伯你有心了。走,我們邊走邊聊。”
究竟這裏是馮蜜的地盤,我再與她碰一塊,難免吃虧的幾率大,周唯這麼一個走開,我連忙尋了個人影稀疏的角落找了張椅子坐下來,慢騰騰的喝果汁。
杯裏的果汁快見底時,我正要站起來去換杯別的來嚐嚐,羅智中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他一屁股坐在我斜對麵的椅子上。
因為在來之前,周唯有給我說過羅智中的媽媽與馮聞斌曾經是摯友,所以我對在這裏能碰上羅智中一點好奇也沒有。
可沒有好奇,尷尬和不適卻不少。
坐立難安,我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羅智中已經隨手一招就揮來了個服務員,他端起其中一杯橙汁時問我:“你要不要再換一杯?”
略作遲疑,我尋思著他好歹我客戶,他一坐下我就跑開,這多少有些不好,我隻得硬著頭發勉強笑:“謝謝,要一杯雪梨汁。”
我以為按羅智中的行事作風他會示意服務員送到我身旁來,不料他這次竟是主動拿起來遞給我。
誠惶誠恐啊,我接得都不太自在:“我自己來就好,羅老師我自己來就好。”
將果汁穩穩當當讓我接住,羅智中語氣散淡:“劉多安,你怎麼在這裏?”
我還沒作答,他又是一句:“你不用回答了,我大概猜到了。我問了個沒什麼營養的問題。”
完全把這裏變作了他一個人的舞台,羅智中繼續說:“我覺得這個聚會很乏味,可我又有不得不來的理由,剛剛縱觀全場,裏麵就你與我最熟,我也是為了打發時間,過來隨便聊聊。”
嗬,他覺得乏味就要找我聊天,問我意見了沒!
不過….好吧,我讚同他的說法。
這麼個聚會,確實從頭到尾都散發著一股中老油膩大叔膩到極致的味道。
多少還是得給羅智中些許麵子,我忖思著我先應付他幾句,再隨便找個借口走開即可,於是我接過他的話茬,用最普通平常的家常話作為開始:“羅老師吃過晚飯了嗎?”
表情說不上嫌棄也談不上熱情,羅智中把果汁頓在旁邊的小圓桌上,他慢悠悠調整了一下他手上那個貴得要死要活的手表,再回應我:“吃過了。”
臥槽啊,我那麼努力找話題,他就這麼著這麼著的,一下子聊死了讓我怎麼辦。
暗自把他吐槽了幾百個回合,我幹巴巴的:“哦,那就好。”
羅智中輕輕揚了揚眉,他這麼個時常標榜著自己周末不幹活的人,忽然就變得愛崗敬業起來了,他話鋒一轉:“劉多安,就前麵那個案子,還差多少訂單額才能結單?你心裏有數嗎?”
就我這麼個經常把那些訂單彙總看完一遍又一遍的人,這當然是難不倒我,我很快搭:“大約在86%左右,離結單還遠著呢。”
噢了一聲,羅智中的聲音有些幹澀:“那你好好把控質量。”
我忽然覺得他這是沒話找話,我的心裏麵馬上生出無數別扭與尷尬,勉強擠著笑臉,我說:“我會的,質量方麵,羅老師你絕對可以放心。”
抓住話語權還在我手上,我又馬上的:“羅老師,你先坐著,我去洗個手。”
說是去洗手,其實我拐了個彎躲開羅智中的視線之後,我就換了個比較靠近大門的位置,這樣周唯出來,我容易第一眼就看到他,也省得他還要找我。
我一方麵得提防著羅智中再湊過來,又要盯著看看周唯啥時候出來,我整個人東張西望的就跟做賊沒兩樣,還好那些人都顧著談笑風生醉生夢死相互裝逼,沒人注意我到底怎麼樣。
大概過了十來分鍾,我總算是看到周唯穿越過大門,他的影子被那些絢麗的燈光倒映得時而長時而短,他走得太過急促,以致我喊了他好幾聲,他都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