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我的大腦一片混亂,我隻能憑著本能反應,狠狠地將劉多惠推向旁邊的灌木林裏!
一切太快,推完劉多惠,我再想全身而退已經沒了足夠時間,我剛剛抬起一隻腳側了側,那輛瘋狂如同蠻牛的機車就蹭著我的大腿而過。
痛從小腿蔓延不止,我眼前一陣陣發黑,我想要伸手去揪住那輛作惡的車,手卻無力貼著它的車架劃過,那輛車轉眼轟隆著消失在漫漫夜色裏。
再也撐不住驟然來襲的痛感,我頹然摔坐在地上,緩和片刻才恍然從別處回來人間。
忍著劇痛,我挽起褲管,小腿上那條皮開肉綻的血痕觸目驚心鮮紅涔涔,那些血冒得分外歡快。
我默然摸索到被摔在一旁的包包,從裏麵掏了掏取出一小瓶止血粉撒上,又抖下褲管,我吃力地用手掌撐摁在地麵上支持著身體站了起來,繼續往前走。
我大約走了五米左右吧,劉多惠追了上來:“裝什麼英雄好漢,誰要你充當活雷鋒幫忙了。”
骨頭被重力衝撞的鈍痛外加外裂傷口上的刺痛混合在一起,感覺簡直不要更酸爽,我走得每一步都異常艱辛,我隻能咬著牙負重著,我更是沒回應劉多惠隻言片語。
狠狠瞪我一眼,劉多惠掏出手機先是報警,緊接著她打到了醫院去,讓醫院出救護車。
把手機收回來,劉多惠移身上前擋住我去路:“你別在那裏演苦情戲了,我叫了醫護人員過來,你就呆在這裏等著。”
她最前麵那句話,讓我的眉頭蹙起皺褶成團,我直視她:“謝謝,但我想要回去了。”
劉多惠也起皺了眉頭,她忽然就炸了:“劉多安,你他媽的演給誰看啊,你這是打算把自己演得苦哈哈的,讓我看著心裏麵多少對你有些動容和愧疚,我就可以因為這樣對你生出心軟,逐漸淡忘你曾經對我做過的那些喪盡天良的事嗎?”
就像是有擂鼓在我大腦裏作響,繃炸感從內到外蔓延爬到頭皮上,一陣陣的發麻,我的心像是一道門,被劉多惠這話推開了,透進來的全是濃厚得化不開的暗,可我卻在著霧靄沉沉裏,窺見了別有洞天。
拳頭握起,又鬆開,我挪動著身體靠在旁邊的護欄上支撐著把腰挺得筆直,我更是將目光的焦點落於劉多惠的眸中:“劉多惠,我想請問一下你,我劉多安,何曾對你做了什麼喪盡天良十惡不赦的事?我可能健忘了,我一直在我記憶裏搜尋,卻總是找不到,我能不能請你幫個忙,告訴告訴我?”
被我這一頓反問弄得微愣,劉多惠嘴角抽了抽,她冷冷道:“是,確實,當初不是你抬著我扔在山上,你的確沒幹這事。但是,你見死不救,也是罪不可赦。”
我狠狠咬唇一陣,鬆開:“對,我是見死不救,當年我18歲,我剛剛中專畢業我身無分文,我連拿出一百塊錢去給你拿止疼藥我都做不到!我當時窮,沒能力,是我的錯。還有,那天你被搬到山上,我也去了現場,我最終沒能掙脫幾個人的撕扯禁錮,我最終沒有突出重圍帶你走,那也是我的錯。我被關在家裏好幾天,終於得見天日,我返回原處找你沒找到,這還是我的錯。我在那附近睡地板撿瓶子各種找尋找不到你,這還是我的錯。這些,都是我的錯!我罪惡滔天罪不可赦,這全都是我的錯!我錯得無可救藥錯得不可挽回,所以劉多惠,你這樣對我還不夠狠的,你給我說狠話,插足我的感情,毀掉我的生活,這樣還不夠狠的,你應該對我再狠點,你該連夜墊高枕頭絞盡腦汁去想一些更狠辣的手段,來把我摧毀才好。你可以的,我等著你,我等著你來摧毀我,真的,我等你!”
眉頭深鎖,劉多惠的臉上有訕色起伏:“你那麼大聲做什麼。”
我狠狠抿嘴一陣,輕笑:“劉多惠,你以為隻有你一個人在地獄裏麵沉浮嗎,廢話我就不說了,我也不舉例了,我隻是想告訴你,作為你當年事件旁觀者的我,也並沒有離地獄有多遠,這些年以來我時常活在恐慌與噩夢裏,我時常夢回到那個地方,我時常在夜半驚醒一個人抱著枕頭哭。這幾年,我連笑,都不敢太大聲,我活,也不敢活得太利索,我但凡自己稍稍好過一些,我就會想起當年的那個你。我也很遺憾,為什麼你的生病,不是在我掙了錢之後,那樣我就可以毫不猶豫傾家蕩產也要為你治,我越是遺憾,我也越是痛恨當年自己的無能無力!你大可以繼續怨恨我,因為我也痛恨我自己,我痛恨我沒能在你最需要救治的時候,能大吼一聲給她治,我有錢!嗯,這是我痛恨自己的點。我話就到這裏,你要繼續怨恨我,那你繼續,就讓我們一起繼續呆在地獄裏好了。不過劉多惠,我們之間的姐妹情誼,到此為止了。就到此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