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著頭潦草甩了甩頭發上的水珠,他直了直腰,他再把蜷縮著藏在外套裏麵的手拿出來,他把我剛剛扔掉的小外套呈到我的麵前來:“劉多安,穿上好不好,天氣太冷了。”
他渾身濕漉漉,他拿在手上的外套卻幹燥著喧囂的味道,這般強烈對比愣是激不起我內心哪怕一丁點的漣漪,冷得瑟瑟發抖,我也不願再套上這個,我更是不願對他有任何回應,我隻管挪動身體往後退,我貼在靠邊邊的石柱上,抿著嘴沉默。
明明我抗拒與他接觸的意味已經足夠明顯,周唯置若罔顧,他跟著上前:“劉多安,你不要為了與我對抗,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下雨了冷,穿上好嗎。”
不堪其擾,我煩到極點,我沒好氣的:“你演夠活雷鋒了是吧,好,你留在這裏慢慢演,我走,我走行了吧!”
周唯迅速把那件小外套塞入我的手裏,他嗖的一聲衝到雨簾裏,他任由那些雨水從他的頭頂衝刷而過,趟過他的臉滑落在他身上,他急忙忙的:“劉多安,你就呆那裏,你不想跟我同在一個屋簷下,我就站這裏,我絕對不過去了。”
此時此刻,我身上大部分的衣物還是幹的,我尚且被冷得有些牙關打顫,更何況周唯那個傻逼渾身都是濕透透。
即使我不願意承認,可我無法控製得住自己內心的波濤洶湧,我竟然不忍他像一條流離浪蕩的狗一般被這般無情的冷雨拍打,我很想唾棄這樣的自己,我還是失敗了。
咬了咬牙,我終是勉強自己把外套穿上,我再看他:“算我敗給你,我穿上了。你可以滾了,不要再在我麵前演這些苦情戲了。這個對我來說,無效。”
周唯一動不動:“這麼晚了,這邊都沒什麼人,我不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
我意識到他就是要跟我死磕到底了,不管我說什麼做什麼,他還是會一意孤行的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不過想想也是,他周唯一直以來都是那種主觀意識很濃很濃的人,他與我最好的時候,都尚且不願為我退卻一步,更何況在我和他四分五裂回不到柔情蜜意的今天。
疲憊萬分,我徹底喪失與他繼續拉鋸的衝動,我冷冷的:“那就隨便你了。反正你淋的又不是我家的雨。”
唇動了動,周唯張了張嘴,他卻是什麼都還沒說,他又合了上去,他總算是就此安靜了下去。
而這一場雨,似乎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那些串聯著的雨線,不斷撒落網住我視線可及的萬物,不斷的將地麵上細碎的葉子紙片易拉罐啥的小東西卷起來一路浪蕩,那些玩意兒幾次三番繞在周唯的腳邊,像他這樣愛幹淨到了極致的人,竟沒有抬腳將它們踢開,他安靜得像一尊沒有聲息的雕塑。
意氣闌珊,我轉身以後背對著他,我硬著嗓子說:“這個屋簷都不是我家的,你要進來躲雨就進來,不要那麼裝逼。”
身後,並未被他走動帶來的水聲,隻有這漫漫大雨嘩啦啦的聲音貫徹始終。
僵持了幾分鍾,我故作無所謂回頭掃了一眼,他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忽然怒火中燒:“你耳朵聾了,還是啞巴了,還是你腿斷了走不動了?勞資不想看到你像個傻逼似的站在那裏,你要麼滾要麼進來避雨,別站在那裏,雨水越積越深,那邊要是有電線漏電,別他媽的把你這個傻逼給電死了,警察叔叔還得把我帶回去錄口供問我你到底是怎麼死的!你要死要活我管不著,但我能不能請你好死一邊去死,別到時候給我製造出麻煩來?!”
被冷雨拍得一片烏青的臉上,有了些許異動,周唯入定般的身體,也有了鬆動,但是下一秒,他像是像一個被水泡得支撐不住的泥人般,失去重力的狠狠朝地麵上倒去!
他摔下去的地方,水花飛濺幾米高,碩大水簾朝著我劈頭蓋腦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