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處停下來,鄧君影靜滯了大約有半分鍾,她聲線突兀沉斂起來,如煙似霧:“還有,她還能讓羅智中對她念念不忘,就是數年。真是一個高明的女人呐。她也做女人,我也做女人,對比起來我真是自慚形穢,我明明不比她蠢,這麼多年卻是輸給她,一敗塗地。”
瞅著鄧君影陷入愁緒困局,我心有不忍,我連忙接駁上去不讓冷場:“你知道林多安是這樣的人,你怎麼不到羅智中麵前戳她?不為別的,就單憑她汙蔑你,這口憋屈氣,你也不能就這樣受著啊。”
又點燃一根煙,鄧君影連連吸了三四口,她用手指彈了彈煙灰,再吹了吹手指:“我知道她是怎麼樣的人,頂什麼事。羅智中認為她是怎麼樣的人,而我又是什麼樣的人,這才是關鍵。其實林多安也談不上水平多超神,她唯一贏得容易的點就在於,她擁有羅智中全盤的信任和疼惜,於是即便她那些手段散發著綠茶的芬芳,在羅智中聞來,也是世間難得的奇香。對於一個贏在起跑線上的人,我要扳倒她必須要後勁有力,可我在羅智中那裏,就是焉了的菜幫子,一塊沒有任何吸引力的牛皮糖,就算我把證據摔在他臉上把他打得他滿地找牙,他還是會從心底裏認為我是個捏造假象抹黑林多安的賤人。偏見這種東西,一旦種下就極難根除,我又何必自取其辱。他想怎麼看我怎麼看我,反正老娘又不指望著他吃飯,老娘也沒必要搞得好像我要低聲下氣討好他的傻樣,不值當。”
就像有人在我心裏麵切檸檬,酸澀迅速四散開來,我把目光焦點全落在鄧君影臉上:“你就是個大傻逼啊,你咋那麼能憋住氣。就算你不去找羅智中掰扯清楚,你也去動手撕了那個作亂的妖精啊,你咋能讓她好過啊?”
“她麼?她算什麼冬瓜豆腐,有什麼資格要我屈尊降貴去弄她。她這種女人,能滾多遠滾多遠了。我要去撕她,陣仗大了,被她後麵吊到的凱子發現端倪,她被人甩掉,她還不是回來禍害羅智中那個腦殘。”
煙還剩大半,鄧君影眼睛不眨一下,她將它狠狠戳熄在煙灰缸裏:“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傻逼隊伍中典型的一員,我偶爾會被自己身體內住著的小小聖母瑪利亞控製住靈魂。羅智中明明一向不待見我,我還要為他考慮,我想他媽去世對他打擊巨大,林多安至少把他從那個泥潭裏麵拽出來了,若是他發現林多安的醜陋麵目,說不定會陷入更大打擊。他既然醉心於林多安的美好,那就讓他活在這個假象裏麵吧,至少他這些年來,偶爾想起林多安,隻有美好沒有醜陋,這多少能讓他堅硬的心多些柔軟,就讓他活在假象裏麵好了。”
喉嚨一陣陣發幹,我拚命吞咽了好幾下,略無力說:“可他,一直誤會你啊。這對你多不公平。”
“為所謂了。”
這時服務員端著飲料炸雞啥的上來,鄧君影伸手去接住,她緩緩頓在桌麵上,她自顧自拿起一次性手套往手裏戴:“他怎麼看我,隨他去。來來來,吃雞吃雞,吃完我得回去睡覺了,老困了最近。”
說著話,鄧君影還把另外兩個手套遞給我:“喏,戴上,我掰個雞腿給你哈。”
我這才剛接過來,手機就響了。
掃了一眼,發現打來的人是周唯,我給鄧君影示意了一下,我接起來,就特別不耐煩的:“幹嘛?”
在那頭嘿嘿尬笑,周唯說:“沒啥咯,就問問你啥時候回來。”
我還是不耐的口吻:“不回去了。我和鄧君影外麵吃宵夜,吃完直接撤,回家睡覺。”
還真是能掰,周唯急急忙忙接我話茬:“你來嘛,劉多安你的充電器我找到啦,就在我床頭這裏,我剛剛摸到的,你過來拿去。”
嗬,他那麼能,沒有的東西他都能找出來,我早知道我剛剛應該說我弄丟了張學友,看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幫我變個張學友出來!
畢竟是我率先編了瞎話,我也不好嗶嗶他在扯淡,我隻得是順坡下驢:“哦,謝謝。但是不用了,我待會隨便路邊店裏買一個新的就好。”
周唯這廝卻是執拗不變:“別咯,劉多安你來咯,我有個特別緊急的事態,得給你彙報一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