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停,羅智中聲音淡了幾個度:“我會把她毫發無損送回,就這樣。”
壓根就沒問我還有沒有別的跟周唯說的,羅智中幹脆摁掉電話,他把手機塞回給我:“走吧,怕死鬼,我送你回去。”
沉默得像尊雕塑,羅智中把臉轉去看璀璨的萬家燈火,直到我把車停到小區停車場,他這吱聲:“我送你到門口。”
可能我有毛病吧,我跟羅智中相處著吧,他要往死裏罵我我肯定忍不住在心裏麵吐槽,可他若是一直跟個蚯蚓似的啥也不說,我壓抑的同時,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對不住他。
良心還沒扔給狗吃,我臉皮實在不好再厚下去,我也不管我這話是不是有突兀的成分,我主動說:“羅….老羅,你看看回頭找個你方便的時間,我請你吃頓飯唄?”
“一頓飯?劉多安你覺得你那頓飯是貼金還是貼鑽了?我前前後後請過你多少?你請我一頓,就能扯平?”
大概是我斟酌之下改用的這個稱呼,讓羅智中受用了些,他那話雖然麵上不太好看,但語氣卻是挺好的。
睥睨我一眼,羅智中不等我回應,他還是淡若開水的口吻:“不過我懶得與你計較。你臨辦理辭職手續前,請部門同事吃就是了。至於我,不用請了。其實我特別不喜歡跟你一塊吃飯,不自在。”
啊啊啊啊啊,我感覺我很冤。
次次跟他吃飯,比較尷尬比較如坐毛氈的那個人是我好嗎!
鬱悶不已,我不好說破,我又是尷尬笑笑:“哦,這樣。”
羅智中瞪了我一眼,他沒再說話,反而是加快了步伐。
真的特別怕死啊,我跟在他後麵,追得氣喘籲籲的,進了電梯才有機會喘一口氣。
盡管我早在路上就想到,周唯有可能在我家這邊候著,然而我剛看到他那一刻,我的感覺還是挺一言難盡的。
他坐在輪椅上,而他的身後有個護士模樣的小姑娘,正舉著個掛著點滴瓶的杆子,這個場麵與這邊不算寬敞的樓道,顯得太格格不入。
腳步略有遲滯,我緩緩走上去:“你怎麼跑這邊來了?”
“打你電話一直沒接,擔心到不行,在醫院坐不住,就想辦法過來了。”
目光越過我,透到羅智中的身上,周唯抿了抿唇,他語氣難得認真而誠懇:“羅總,在我們的恩怨之外,這次是我欠你人情,我以後會還給你。”
臉上如有潮汐漲退,羅智中露出一片冷漠:“欠我人情的人是劉多安,周總你犯不著什麼都攬自己身上。”
原本渙散的眼神,朝著周唯身上定了定,羅智中隨即轉身大步流星的走了。
我跟支竹子似的杵在那裏發愣一丟丟時間,我才緩過勁來:“老羅,謝謝你啊。”
沒有任何停滯,羅智中迅速拐了個彎,徹底從我視線裏消失得一幹二淨。
畢竟由始至終我都無法給羅智中哪怕一丁點的感情回饋,他隻要稍微對我好一丁點,我的愧疚就能有幾籮筐,而褪掉了生命受到威脅的恐懼感之後,袒露在心坎上的內疚就像螃蟹橫行霸道,我心裏滿滿不對味,我有些悶悶的掏鑰匙把門打開,我再看向周唯:“我這一路回來,無風無浪的啊,你丫是不是把事情想嚴重了,把陣仗抬舉得大了,這雷聲響雨點小的,害我又把羅智中的時間給耽誤了。”
伸手去將掛點滴瓶的杆子握住,周唯先是揮手讓那個小姑娘可以離開,他再看向我:“劉多安,你把我推一推,咱們進去家裏再說。”
我是打心眼裏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樂意把周唯請進我的住所,不過眼下情況有別,再說他抱著點滴瓶跑到我家門口來,我也不好做得太過分,我於是硬著頭皮把他弄了進去。
關上門,又掰上門栓,我把他往前推著離玄關遠一些,我順手把包包掛好:“現在可以說了。你說馮聞斌黃了,是怎麼個事?”
“要詳細說那事,麻煩。我就總結一下,事情大概就是馮聞斌和老頭子杠,馮聞斌慘敗,輸得血本無歸,還淪落到被各路追打的局麵。從今天下午三點這事定局開始,我這邊的人還沒能把馮聞斌翻出來,隻要我這邊還沒找到他,他就有到處作惡的可能。以我對他的了解,他這樣的人走到窮途末路,他不會甘心接受這般命運安排又無力改變,他就會惡從膽邊生,他會拉更多人陪他去死。像他這樣的慫蛋,他會從易到難,而從他的判斷裏,他會認為你最無錢無勢你最弱,並且你是個女的,他能一下子製服你,所以他要選擇動手的對象,第一個最有可能是你。”
用手嫻熟的抖了抖有些打結扭團的輸液管,周唯皺眉:“現在馮聞斌已經是喪家犬了,他不會像以前那樣隨隨便便能把你挖出來,他極有可能要麼去你公司那邊截你,要麼到你家這邊來蹲點,他肯定不會像之前那樣耐心與你周旋,他會直接行凶的。劉多安你再厲害,對於躲在暗處的人也是防不勝防,更何況男女力量懸殊,真正搏鬥起來你很吃虧。雖說這一切隻是我的推想,但我不能不防。兔子急了尚且咬人,何況像馮聞斌這樣的狼心狗肺。”
一個頭兩個大,我暈暈沉沉的:“什麼亂七八糟的。那我是不是得先去把菜刀磨一磨,然後把它放到我枕頭旁邊防身啊?我這日子,好端端的愣是過成警匪片,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