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筆落下,再拾起。
那幅畫,還是沒有畫完。
看著,她竟是急了。
為什麼不一次的畫完呢。
“爹,為什麼你不一次的畫完這幅畫呢?”她的心才想到,女兒就替她問了。
這就是母女連心吧。
歐陽永君摸摸念心的頭,“爹是想一筆一筆的將這畫中的人刻在爹的心上,那般,她便永遠的不會離開了。”
傻瓜,她就在他的麵前呀,她在看著他。
可她卻無力去做什麼。
白日裏,她的眸光追隨著他們生活起居,看著他們去采野菜去捉那溪間的小魚,可她卻也隻能是遠遠的看著,她總也無法走進他們的氛圍中。
夜裏,她就在山洞外傾聽著他們的呼吸聲。
一切,都隻能看著而無法親手觸摸他們的肌膚,可她依然開心。
她不後悔。
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就算再也不能回到仙境為仙,就算永遠隻能做一株樹,她也不後悔。
至少,她看到了他們。
這便足矣。
日子,一天天過去。
那幅畫,也在一天天的多了一筆又一筆。
“爹,這畫中是個美人呢。”小追夢指著那畫中的人物道。
“不許胡說,她是你娘親。”
“娘親?她是我娘親嗎?”
念心也湊了過來,貼著弟弟的身子一起看著那畫中的人,然後再抬頭看看追夢,“弟弟,你象娘親。”
“那你象爹。”
兩個孩子嘻笑著就笑了起來。
山間,一下子就充滿了甜蜜溫馨的味道。
真想真想,就隨著她們一起開心一起笑,可她,除了遠遠望著就隻有遠遠望著了。
他的眸光,從來隻是在孩子們的身上,其它的所有,被他掃過時隻形同虛無,所以,她這一株樹在他的眼裏竟然什麼也不是。
這是多大的悲哀呀。
輕輕歎息,這就是她的命。
她恢複了她所有的記憶,屬於孟芯兒的記憶,屬於海棠仙子的記憶。
她終於明白了穆寒書對待她的好。
那是月槐偷摘了她的一瓣花瓣,再撒到了人間。
那花瓣卻正巧落在了年僅三歲的穆寒書的身上。
那一年,他被他的師父帶走了。
師父說,他的身上沾染了仙氣,總有一天,他要開天眼的。
開了天眼,就意味著他可以看到這世間平常人所看不到的東西。
原來,她早就注定了要成仙,可當她真的成了仙之後,她卻自己放棄了。
看著山間的一草一木,她的一生一世就隨著它們一起迎接這山裏的風吹日曬,雨水淋漓吧。
孩子們,一直穿著她做的衣衫,看著,就讓她開心雀躍。
又是一年冬過去。
春來了。
帶著勃勃的生機。
山裏,來了貴客。
那是穆寒書與風竹傲攜手而來。
風竹傲的肩頭居然就扛著那一株海棠。
原本斷了的海棠早已重新泛出了新枝,再結了葉子,想來,不久就要花開了吧。
“將軍,下山吧,山下的百姓想你。”
歐陽永君搖搖頭,可他想的就隻有那一個女子,他的發也隻為她而白。
“歐陽永君,我帶來了這株海棠,我守了它八年了,你的孩子也長大了,可它,雖然還是海棠樹,卻再也沒有開過花。或者,它原就不屬於我吧,想了八年,我終於想通了,如今,我拿它來送給你,如何?”
歐陽永君伸手接過,這次,他沒有拒絕,來到山間,他也曾想過要去楚國向風竹傲要回這海棠樹,可他終究未成行。
人已不在,睹物便隻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