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目光追著花融,直至她消失在視線盡頭。
有些好笑,他扯了扯酸澀的嘴角,他知道她等了這麼久,怕是也等膩了。
他的臉頰微微頹敗,好似倏然之間老了半生。
安陵上前,氣勢清貴脫俗,“天帝也好好歇息吧,今日受累了;錦書身子有些不適,朕先帶她去醫爐看看。”錦書一愣,但卻照著他的意思,虛弱地挽著他的手臂。
天帝聽他說話,才恍悟方才他替他解得圍,“方才,謝謝。”
安陵笑,辨不清真假。
天帝追問,“你說的聞得出味道此事可是真?”
安陵拜空手,“錦書乃狐族後裔尚且聞不出,朕不過是想息事寧人罷了。”眼梢抹過錦書,“錦書今日身子有些虛弱,若無他事,朕與錦書先行一步。”
天帝眼眸已從會蒙變成清明,此刻已經多了警惕,“錦書孩兒今日想來也是受了驚嚇,身子受不住也是正常。你們好好歇息吧。”
安陵告謝,便攜錦書真的去了醫爐。
錦書恍惚,“咱們真來醫爐?你身子不舒服?”
安陵眼梢飄過她,“你昏倒在我懷裏。”
她沒明白,安陵已經點了她的睡穴,等她醒來,入目的已經是她未出閣前的寢宮。
安陵倒像是監察官似的,眼神嚴嚴實實地將她的寢殿打量了一圈,罷了,才說,“醒了。”——醒了是什麼意思,明明就是他把自己弄昏現在又把自己弄醒!
他又將一碗黑乎乎的藥水遞過來,“喝了吧。”
錦書實在不明白他到底搗什麼鬼,她從床上坐起來,仰望他,“安陵,你是不是語言表達能力在某些方麵有些缺陷?”為什麼她總是明白不了他的意思。
安陵盯著她看,半晌才說,“你的早衰症不是病嗎?是病就去看病看了病有了藥方就去煎藥,煎藥完了就能喝藥,所以你現在要喝藥。”他耐了很大的性子。
錦書有些慌張,念及方才發生的一幕幕,原來他方才說她身子不舒服不是為了借口離開,是的確要找藥來煎,她若是昏倒想來生病這梗好演下去多了,澀澀地,“謝謝你。還有謝謝你幫我母親。”
他不領她的感激,“你母親的恩,是我今生必須要還的。至於你,朕也說了,不會害你。”
“可是這些藥你如何取來,他們不會發現嗎?”
安陵笑,“我不必要他們來替我抓藥。”
他似乎不想透露太多,錦書隻能癟嘴,“那顆母親宮殿的藥丸你打算怎麼辦?”
“睡吧。”他掃了一圈寢宮,甚覺這宮安靜偏漏,且這屋子裏裝扮都不想是女子樣式。唯獨顯眼的便是桌幾上一垛堞的草稿紙。大喇喇寫著些他也不識的奇文怪字。
錦書知道這男人心思縝密,想來是不想讓她參與其中,但是事關母親又覺得不甚放心,他卻好似看穿她所想所感似的,略帶嘲諷的意思,“你母親隨了族長去,必定相告其中因果;你族長再傻此刻也不會闖入你母親的殿裏去找。這宮裏真的有這藥的人才是最慌張的。”
他倒是開金口解釋了,卻後頭補了句,“你別淨想添亂子。朕既答應照全你母親與你,便不會食言。”
錦書不做聲,他說的話太有理,她壓根兒沒機會辯駁,垂頭深深淺淺地說,“謝謝你。”說著便要就寢。
安陵叫住了他,“等會。喝了。”
錦書差些忘了,端過來一飲而盡,隨意地將碗遞給安陵。卻因為苦得厲害,眉好似蟲子扭曲地皺著。
安陵看她使喚他使喚地相當順手,語氣又硬了,“自己放。朕也累了。”
錦書尷尬地收回手,下榻將碗放回桌子,剛想找人來帶走,又念及門外空冷,連個丫鬟也沒有,南北這回在龍宮沒跟來,連照顧的人都沒有——她嘴巴苦的厲害,好想吃點什麼。
安陵幽幽開金口,“你過來。”等錦書過去,手裏竟被塞了一小袋的蜜餞,“是藥房裏入藥的,我想你必然也需要。”
錦書笑了,忙塞了一粒進嘴裏,竟還挺甜。樂滋滋地上床,卻一腳被安陵踹了,“寢不食。”
錦書倒不惱。吱吱地吃了幾粒,還剩最後一粒的時候逗安陵,“還有一粒你要不要嚐嚐?”
安陵眯著眼,“吃完就睡。”
錦書卻沒動靜,她盯梢著他,心裏暖融融,注入一簇一簇的陽光,溫暖得她整個人像棉花糖。她不想承認也必須承認,這個她的男人,屬於她的丈夫,如此讓人心動,而她已經恨不得繳械投降撲入他的天下棋盤。
不管出於什麼緣由,他的好,真的讓人流連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