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時,見天有夕陽,隻餘一輪白。
瀟沐在贏風的臥房未曾找到贏風,倒是見著床榻之上熟睡憨憨的喚曦。她躡手躡腳走到床榻一旁,兩喚曦身上的錦被拽走。結果——喚曦覺得肚皮一涼,兩足可愛一瞪,先是翻個身,又撓撓腋下,模樣很是滑稽。瀟沐見小喚曦沒有動靜,索性手指點了點它的腦袋。
“唔……不鬧,不鬧,娘親不鬧。”喚曦奶聲奶氣,依舊沉在睡意。
可……瀟沐一聽,指尖僵住,麵目呆愣,居然是覺得自己幻聽了。這小喚曦……說什麼娘親?他正要收了手,結果小喚曦又翻了個身,嘴裏微微一動,突然傻笑起來:“嘿!娘親,變花花,變花花。”這一番古怪話語,被喚曦久久念叨,可清晰明了的入了瀟沐的耳邊。顯然——瀟沐的麵色越發陰冷。直到喚曦醒來之時,揉揉眼眸,露出明亮,才看清眼前多了一個粉衣女子。
原一眼以為是娘親,他正要一笑露齒,可結果……是瀟沐。
喚曦霎時變了模樣,就在怒意道:“你,你怎麼來我爹爹這裏?爹爹不是說過不許你來這裏嗎?你,你趁著喚曦睡了?可是有何目的?”他小手指著瀟沐,憨態一現,嬌小可愛,隻是不知為何一見瀟沐,喚曦就沒有好聲好氣與她言說。而瀟沐,也是一驚一愁,遲疑不決道:“這?小喚曦,你爹爹去哪裏了?”
她故意撇開話題,是怕這小喚曦察覺了什麼異樣,而喚曦雖然單純可愛了些,卻是跟著贏風的脾性,自然是傲慢幾分。他抬著下巴,微眯兩眼,多有蔑視:“你來尋我爹爹?為何不在前堂?何況……”喚曦聲音一高,又驟然停下,腦袋擺了擺,就在暗想:不對,這瀟沐甚少敢招惹爹爹,所以早早就不愛來這。而且他也不能說出娘親的事情,畢竟這可是他與爹爹之間的秘密。
再者……爹爹說了,今日紫卿娘親就會來天機院,一起陪著喚曦和爹爹,它似乎說與不說?都會唄這丫頭知曉?但是為了防止爹爹訓斥於他,那還是閉口不言的好。於是乎,喚曦輕咳一聲:“咳?你問喚曦,喚曦也不知曉爹爹去了何處……我早些聽爹爹說,他要去後山,你不防去那裏找他吧,可別耽誤喚曦睡覺了。”他正要揮手送人,酒聽聞一聲低啞清脆的聲音而來:“不必了!”
尋聲而去,一眼見他:玄衣碧雲錦,好似天山蓮下的仙,贏風素來卓卓不凡,酒這般大氣走來,也是兩喚曦與瀟沐驚住。
瀟沐略有心虛,低眉左右不定,卻是一眼也不敢看他。而贏風察覺微妙,早早就知曉了瀟沐要來他這臥房尋事。所以——他心知肚明:這瀟沐是為了將他困在臥房,不要去前殿迎接即將到來的紫卿,隻是恰逢他贏風不在,也就未能如願。如此說來,紫卿怕是已經踏進了這天機院。
贏風覺得,既然瀟沐還是膽大妄為了些,不如趁一開始,就學著給這丫頭一點教訓。所以,贏風先是走過去一聲不吭的抱走了喚曦,又是揮袖帶風,顯然是著了怒意。而瀟沐已然覺出,卻微微顫著唇,隻有苦笑:“師兄,你要去哪裏?”她這一問,聲音弱弱,顯然是心頭不安逸。而贏風並未在意,反而一笑置之:“你還是從哪裏來回哪裏去,畢竟……從今起,這天機院可能大不如以往了。你是狄遺的女兒,全院的人,都視你為掌上明珠一般,而我贏風,卻斷然不會。”
他決絕時,已經悠悠揚去。
隻是空氣一絲震動,黃葉入目,樹影斑斕,襲來一抹纖塵。贏風隱隱約約察覺到了:這天機院的客人已經到了。隨後,他探手去撫摸喚曦,見它委屈,嚶嚶嘁嘁,模樣也是嬌氣,就喚了聲:“爹爹……”見贏風沒有動靜,隻好一頭埋進了贏風懷裏,卻不敢交代方才之事。可贏風換之淡笑,安慰說:“下次再趁你爹爹不在胡鬧,我就將你扔回天淵境,咱們父子再不相見,你可知曉了?”
“爹爹!”喚曦怕道,隻好掛著兩淚,遲遲不肯落下,贏風見了後,這才罷了……隻好認輸:“好了好了,你嘛嬌滴滴的娘親,這時候已然到了,你我去迎她吧。”
此話一出,喚曦瞬間破涕為笑,好似歡天喜地一般,就在揮舞兩爪,還不忘得意道:“嘿嘿!娘親,娘親來了,爹爹沒有哄我。爹爹,帶我去找娘親吧,找娘親吧,我都好幾日沒見過娘親了,可是想念的緊呢。”它抓住贏風的袖口,直接幻化做雲,消失不見。
而瀟沐……也真真切切看到了這一幕。
瀟沐恨意慢慢,一點點的湧上心頭,直到她咬牙切齒的說著:“又是什麼娘親……喚曦說的,十有八成就是那隻花妖了。一個卑微之人,該如何與我瀟沐相提並論,師兄?為何你至始至終都看不到我呢?”握拳之間,她依舊按耐不了怒火,隻在一念,她便奸笑:“不行,這可是我瀟沐的地盤,要搶我的人,也得看我同意不同意。”
此時,正堂微微燈火,頗有仙家之鏡,院中一個五獸大方鼎,中有絲絲縷縷檀香,與平素那些清雅不同,這裏的氣息,泛著茶香更勝。四周多是槐樹,而最入眼的,是正堂之後那一院裏的老槐樹,這老槐故事,早在仙界久聞。而紫卿與鹿野今日一睹,才覺得美不勝收。到了此處,已經有人來迎接,直接入了正堂,就見到了這天機院的仙尊:狄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