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棋一落……滿地皆是悲愴,他一皺墨眉,盡眼都是千百滄桑。心弦一動,才這般遲遲令人難受。合唇不再言語,緣右忽而一停笑,冷冷低喃:“殺伐無果,無非黑白,你將世事看的實在通透,卻也有著常人所不及的擔憂。”喉頭一澀,緣右續又低首出了神:“以後如何,自當是以後的事,說到底,你也不敢妄斷。”
袖裏溫溫落在手間,磨棱細膩光澤。他眼裏微微一漾,這才似月昭昭。
皇甫學院。
紫卿與鬼天珠,一路跟著皇甫南燭,到了這臨川千尺一處,此地萬物有靈賽屠蘇,比同荒古之後的盛夏,隻有陌陌生機。沉在夜裏,反而寧淡,卻讓紫卿不好掉以輕心。見皇甫南燭懷裏的楚繁歌遲遲不醒,紫卿椥躕不前,容色秀麗清冷:“這丫頭,是喝了多少酒?才能醉的不醒人事一般?南燭,你還是找一個地方,安置安置這丫頭,否則——真怕她一醒,又胡作非為起來。”
憂心不免,直言不諱,紫卿對這楚繁歌,還是猜忌更多,可礙於皇甫南燭護短心長,又是骨子裏的堅毅之氣,這渾然成一嫡仙模樣的男子,隻要一心軟,一觸碰心頭之事,便就方寸大亂。雖然……他聽出了紫卿的言外之意:是怕楚繁歌一醒,得知喚仙軸不在身旁,以她那般桀驁不馴的脾性,定然要鬧得天翻地覆。左右權衡之下,皇甫南燭還是狠了狠心。
“丫頭……”輕巧一喚,皇甫南燭撫弄她的額發,替她別在而後,這玉麵玉肌的嬌人,酥膩一般,溫溫柔柔。平日裏看似膽大妄為,可安靜一看,也是個嫻靜女子。遂……還是偷偷一笑。他想著:若是紫卿真將喚仙軸據為己有,且能分明是非,也算師傅與他的心思,都得之心安。
皇甫目光一熱,這才應了一道:“我知曉,你們看那裏——”他斜首而望,示意紫卿與鬼天珠,朝著那陡峭半山看去,入雲中星河,不生霓華璀璨,卻生煌煌鋒芒,這金光徹天,周身之餘隱陰之氣,就算是隻站在這不遠一處,也能夠望之真切,覺其詭變莫測。雲間化霧,轉而飛逝千裏之外,不雪不霜,卻涼入三寸,就算裹緊外衣,也寒人氣囊。幾人唏噓之下,還是多有斟酌。
這鎖魔塔,紫卿依理要去查百妖萬史,知曉這鎖魔塔的來曆。可她——驟然心亂。
不知哪裏生出的莫名,將她刺得目光發疼,微微顫了顫,紫卿悄悄閉眸——百妖萬史,天地靈開。她將這卷宗之上所記載的一切,一頁一夜翻閱,這才尋找到了,那有關鎖魔塔的記載。這鎖魔塔所創之人,名為:喬燈石。算來,應該是闌扇師尊的上師,因其年歲修為盡,卻早已乘鶴故去。而這鎖魔塔,以天地靈氣所封,壓製妖魔,不曾破封。
除非——有破封令。
美眸一開,紫卿淡淡看去皇甫南燭,開口便真真問來:“告訴我,你是不是有破封令?”她周身沒有雲沒有霧,好似仙境而來,本是驚鴻,卻又出塵碧落,好似立於寒潭之上。皇甫南燭雖對她認真模樣,該是見怪不怪。可這一問……實令他難以置信。這長發墨畫的女子?居然這般慧黠?
皇甫南燭勾唇半寐,這才解釋起來:“有,臨走時,師尊特意交給了我,隻是我不知道,你怎麼知曉破封令?”他將那物,從袖口拿出,自然毫不保留轉交於她。紫卿隨之收下,將此破封令,一念催動,震在鎖魔塔上。
霎時!金光雷鳴!夜空瑟瑟!殘風一來亂人裳,紫卿抵擋那凜冽之勁。足下一穩,這才應付。
“嗬……好了,還以為,這鎖魔塔有多難開。不過——我怎麼覺得進了這鎖魔塔裏?這般安靜?”紫卿一步一步。如輕燕姿態,足間蓮花一般,卻無聲風韻。妖嬈一麵,她抬首一瞬,就見這四周火光熠熠,隻聽到那滴滴答答的水聲。
皇甫南燭緊隨其後。
眼裏一暗,卻頗為鎮定:“聽師傅說起,鎖魔塔裏的機關,三層為幻境,三層為魔獸,再三層則是……那些妖魔鬼怪的住處。若是不解幻境,就是永遠走不出這三層,所以,倘若有私心雜念者,那些個吃陰吸穢而生存的東西,就知曉了你的軟勒,會將你拖去上三層,直接與血池融為一體。雖不知是真是假,可我見這裏鏡子數不勝數,大小不一,險些令我花了眼,看來……咱們有難題了。”
鬼天珠鬥篷一蓋,隻露一雙蒼涼翠色的眼,輕一笑,卻不以為然:“也不全是,我雖然離開人間許久,倒也是知道這裏。如果……這三層真有什麼,那就得認認真真破解,這才能拿到通關的鑰匙,再去前三層。我們要是想設下陷阱,至少也得在上三層動手,所以,我們的手腳還是得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