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沉一歎,愕然覺得天地之間無可遁跡的,便是那所謂的,難得可貴的情字。可情字一深,刻入了心骨,隻能讓人陷入生死相許。她啼鳶雖然在這世間度過幾百年,可喜極了這般悠然自得的日子。在白玉看來,她目光溫婉而清澈,可不止……藏了多少若有若無的憂傷。斜暉脈脈,如此寧淡。就連那故事本是如此動聽,一到終結,又般般淒涼如畫。白玉隻得與尋渺對視,仿佛盡是失魂落魄。
尋渺騷頭,青絲落了肩頭,被風輕一動,略過疑惑目光,又在低低問著:“鳶兒姐姐,這故事說來實在是令人惋惜也讓人心疼。尋渺不知人間的情愛歡喜為何物,隻是覺得……日日夜夜與白玉和鳶兒姐姐在一起,才是快活瀟灑。”見啼鳶不語,隻是久久怔住。
而鎖魔塔內。
鬼末與蝶越,已經與這殺鬼陣僵持了一夜,都是被傷的遍體鱗傷。且不說鬼末是發絲淩亂,落魄如鬼,就連她溪夢如此能耐,竟——也被殺鬼陣傷了肩膀一寸,衣裳碎裂,長衣一破,成了七零八碎一般的狼狽。可蝶越……卻遲遲躲著不見,又意欲何為?溪夢自然不好叫囂,可也隻能在這殺鬼陣裏各憑本事。那屍媚,也是亂刀相拚,一陣血腥而過,就傷了她的玉頰一絲一毫。
“你——啊啊啊啊!”屍媚一時殺紅了眼,早就氣血灌頂,一邁步,才覺得渾身滾燙如焰。可她如何鎮定,也抵不住這東西,真真切切傷了自己的臉。她一聲大吼,又是麵紅耳赤之間:“給我出來!出來!居然傷了我,我的臉,我的臉,殿下!我屍媚若是今日不能破了這個鬼陣!就妄為我是舞屍女!”癲狂之下,屍媚腰肢一扭,試圖變化法術,將兩個紅衣女子一霎攬入手中,一手掐著一人脖頸,直至二人斷了氣息,這才緩緩鬆手。
可屍媚哪裏願意罷休?
她忍無可忍之際,是打算殺了這兩個紅衣女子,以灌輸自己的鬼法,借此控製這兩個紅衣女子。
窈窕玉骨一折,這兩個宛如死去的身體,居然……微微一動,四肢如枝葉,開出了藤蘿纏繞,毒霧一發,遍布四周。那兩個傀儡之影,隨之飄來殺去,無形——也將他人傷了半分。溪夢見那屍媚如癲如狂,顯然是被殺鬼陣一時激怒。雖然血痕如梅猙獰而來,可一嗅,也知曉這一地,都是鬼末與那一行人的血。就連她溪夢,也是無可幸免。
難道?她今日來到這鎖魔塔,是見不到蝶越了嗎?溪夢心有不甘,隻好捂著熾熱胸膛,一口氣,沉沉浮浮悶在心裏。這四周毒霧若是散去,勢必進入她的傷口,腐蝕她的體膚。趁著局麵水深火熱之際……溪夢還是意念一起,試圖呼喚蝶越。
“魔帝,魔帝,你是否就在這鎖魔塔?我現在手足無措,又該如何?”她溪夢左右為難,兩剛翠羽眉,一直緊皺不舒。皆是因為這頑固不化的鬼末,偏偏要從蝶越手上搶奪鬼天珠。且……鬼天珠已然蘇醒,又為蝶越臣服,加之還有那喚仙軸,要是想討到好處,豈不是難上加難?是如登天一般?
想及如此,溪夢頓時勃然大怒,便不停冷笑:“鬼末!到了這時候了,還不知曉進退如何嗎?且不說是否還有命上去,這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買賣,你當真還想再吃虧一次?”
許是她一眼又深又恨,將鬼末盯的遍體寒涼,手上一顫,不敵一擊,就直直跪在地上。屍媚見勢不妙,才刀下一劃過那紅衣女子的下身,這才敵了她的一招,將鬼末救下。可屍媚正是怒不可掲,哪裏想……鬼末已然動搖心思。
雖是危急,他仍舊痛定思痛一般,也隻能忐忑不定:“這……不!若是我輕易……”
那一句放棄,還未脫口而出,這毒霧一如烈火熏天,直接掩蓋這裏。而鬼末,絲毫不曾發覺,有一個身影就這樣悄然無聲的來,將他一時堵住呼吸,直接拖去身後的深淵之地……眼裏如黑曜破碎,暗暗失了神,就在神魄抽離之際,鬼末都不知——他到了何處。隻是覺得身子越發沉重,也越發冰涼,再也看不到眼前的刀光劍影,是否成了飛花一夢。這究竟是他要死了?還是就在恍惚間?
他不知……卻也醒不來。
著銀杏紅葉織錦衣,玉鞋輕步,腰如芊芊細柳,唯獨黑紗遮麵,看不清眉目之間的無神無魄,唯獨一身清漣不染一塵,來的靈動惑人。她玉手藏袖,本就傲慢不願理會。可南宮溪不同——他素來諂媚善睞,最喜多管閑事。這不……就將這鎖魔塔裏的家夥,一並帶了出來。
“南宮,你救他出來做什麼,他是死是活,大抵……與霓含帝女並無幹係與大礙。”天芙折步而去。再看看四周並無異常,就緩緩吐了一口氣。隨後——一睹鬼末樣貌,冠玉俊朗,美則也在落魄之間。卻也不知,是哪般毫不留情的手法,能將一個堂堂鬼族殿下,傷的如此慘敗模樣,也是讓人驚歎不已。
可……天芙不解,南宮溪並未接到霓含的指令,隻是偷聽到了霓含與溪夢的私下吩咐。若不是如此,她天芙也不會與南宮溪千裏迢迢來到這裏,就為了救一個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