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士們把美軍身上的大衣剝下來，裹著犧牲的戰友的遺體，抱著繳獲的戰利品，準備撤回山頭。邱大偉率領著十多個接應的戰士迎上來。
邱大偉跑到曹戰征身邊，話裏帶著高興勁兒：“連副，你們打了一個大勝仗啊！”
曹戰征瞪了他一眼，然後無力地垂下眼簾子，和幾個戰士把犧牲戰士的遺體抬起來，默默走向山頭。
邱大偉看著曹戰征一臉悲傷，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知道自己高興得不合時宜。
佟晟走過來，沉重地說：“勝利是戰士的鮮血換來的，死了那麼多戰友，打了勝仗也高興不起來。”
邱大偉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犧牲戰士那慘不忍睹的遺體，眼眶慢慢地濕了。
魯振明躺在寬大的大衣上，被幾個戰士抬著往山上送。這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在極度悲傷之後，也忍不住失去一條腿的疼痛，發出一陣陣痛苦的呻吟聲。
衛冬拽著軍大衣的一角，看著被痛疼折磨得滿頭大汗的魯振明，哭著道：“二班長，你忍著點，我們把你送到山頭去，讓嚴醫生給你打麻痹針。”
抬著魯振明的幾個戰士拔腿向山頭奔去。衛冬一邊跑一邊喊：“嚴醫生，快，快來，二班長受傷了。”
嚴曉梅聽到衛冬的喊聲，挎著藥箱奔向受傷的魯振明。佟晟緊緊握住魯振明的手：“二班長，忍住了，嚴醫生即刻就給你打止痛針。”
“嗯……”魯振明把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忍著不叫出聲來，臉上卻是汗如雨下。
嚴曉梅雙手飛快地打開藥箱，拿出繃帶和止血散，交給身邊的衛生員羅京：“快，給傷口撒上止血散，綁上繃帶。”又掏出注滿止痛劑的針筒，捂在懷裏，融化冰凍的止痛劑。
衛生員羅京拆下繃帶，給魯振明的傷腿上撒上止痛散，再纏上繃帶。
魯振明咬著牙忍著疼痛，兩隻眼睛幾乎要從眼眶裏爆出來了。曹戰征和佟晟按住他的雙手，安慰道：“二班長，忍著點，忍著點，打上麻醉針就不痛了。”
其他兩個衛生員給另一個受傷的戰士包紮傷口，終於把受傷的戰士的傷口包紮好了，受傷戰士痛苦的呻吟聲也慢慢停息了，整個山林就隻聽見山風的呼嘯聲。
從美軍坦克裏繳獲的十多個牛肉罐頭不夠全連的戰士塞牙縫，更別說是填飽肚子。
佟晟捏著牛肉幹往嘴裏送，又看著放在地上的一大堆槍支彈藥，無奈地哼笑著：“繳獲了一大批不能吃的東西。”
曹戰征搶過他手裏的牛肉罐頭：“那也比沒有強，這些不能吃的東西都是俺們兄弟以生命的代價換來的。”
佟晟擦著嘴上的牛油：“就你知道戰士們的性命重要，我就不把戰士們的性命當一回事？”
嚴曉梅和張筱夏兩個女兵分到一個牛肉罐頭，才吃了一半，就把牛肉罐頭遞給衛冬：“冬子，你吃吧。”
衛冬看著罐頭裏還有一半的牛肉幹，搖搖頭：“還是你們兩個吃吧，我吃飽了。”
邱大偉站起身，一把搶過那牛肉罐頭，倒進嘴裏大嚼起來。衛冬擂了他一拳：“你小子，就是餓死鬼托身。”
天色已經暗下來，借著雪地的反光才能勉強看清周圍的事物。突圍的五輛坦克沿著老路亡命般逃到美軍C團駐紮地，團長羅斯看著失魂落魄逃回來的坦克兵，沒了往日的紳士風度，氣急敗壞地嘶吼著：“通知各連做好戰鬥準備，天亮之後進攻，一定要消滅中共軍。”
新一連戰士吃完牛肉罐頭，佟晟大喊著：“都休息夠了，起來挖壕溝，敵人天亮之後就要攻上來。”
邱大偉帶著疲倦的聲音道：“連長，讓俺多休息一會吧，都累壞了。”
曹戰征大聲道：“都休息那麼久了，還不夠，快起來動換動換身子，等天亮了，美軍的一發炮彈打過來，你就不知道往哪兒躲，休息重要？還是性命重要？你自己掂量掂量。”
戰士們拿著鐵鎬和鐵鍬站起來，在山頭棱線處挖壕溝。佟晟和曹戰征幾個人來到幾條長年累月被雪水和雨水衝擊形成的裂溝裏，佟晟指著裂溝：“這裏的土層比較鬆，挖洞不用費那麼多工夫，就在這裏挖幾個貓耳洞吧。”
裂溝側背著山路，美軍的平射炮不容易打到這裏，是一個藏身躲避炮擊的好地方，而且從這裏可以看見正麵美軍進攻的情況，做出迅速反應，不用躲避美軍炮擊，又跑到山頭斜背麵，美軍進攻時又要跑到陣地。
曹戰征說：“俺去叫幾個戰士來，趁夜把貓耳洞挖好了。”
在夜色裏，新一連的戰士忍受著刺骨的寒風和饑餓，揮著鐵鍬挖著工事。在天快要亮時，戰士們帶著疲倦和饑餓倒在挖好的貓耳洞和壕溝裏睡著了。隻有哨兵坐在雪地裏，背靠著一棵鬆樹，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看著半山腰的那條盤山公路。其實，疲憊的哨兵已經睡著了，隻不過是睜著眼睛在睡覺罷了。
天亮了，C團在羅斯的指揮下，先是實施火海戰術，對新一連的陣地進行猛烈的炮火攻擊。哨兵剛睜開眼睛，就聽見炮彈尖利的呼嘯聲，成排的炮彈砸下來，急忙一滾身子，向貓耳洞跑去，炮彈在他的腳下炸開了花。
雪花摻著泥土四處飆飛，爆炸形成的烈焰和氣浪往貓耳洞和壕溝裏鑽，戰士們張開大衣擋住襲來的火焰和氣流。
排炮過後， C團以一個連的兵力向新一連的陣地衝鋒。
哨兵盯著衝上來的美軍，沙啞地喊道：“美軍上來了！”
佟晟喊道：“戰士們，操家夥，美軍上來了。”
全連的戰士奔向自己的戰鬥位置，緊張地看著衝上來的美軍，心跳的加速使呼吸的氣流更加急促，整個陣地升騰著戰士們嘴裏吐出的白氣。
美軍兵在山坡呈散兵狀湧上來，星星點點遍布滿山遍野。
“沉住氣，等敵人到了眼皮底下才開火。”佟晟伏在壕溝坎上，用剛從漢克斯手裏繳獲望遠鏡盯著衝上來的美軍。他招手對邱大偉說：“地主，把美軍的重機槍抬上來，要派上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