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鈺幫那個女人易容。
他的易容術一向很好，甚至勝過了交他易容的師父。
若論原因，可能是因為自己也……
川鈺的手僵了僵，眼睛眯起，專心手頭的事，
手裏提著一張薄薄的“皮”，將此緩緩貼合在女人臉上，再打開一銀灰色鐵盒，挖出一塊肉色藥膏，抹在邊角處，一張臉立馬從驚豔變得清麗。
“好了。”川鈺說。
女人拿出鏡子，仔細打量了一番，摸了摸鏡中自己的眉梢，眼睛……忽然紅唇一勾，笑了。
她笑得大聲，笑得猖獗，笑得仿佛得到了心中最想得到的東西，彎下腰，連眼淚都笑出來了。
川鈺不禁脊背森寒。
她簡直笑得詭譎。
女人看向川鈺，說：“謝謝，易容得很好，連我也辨不出來。”說完，又拿出兩張千兩銀票，遞給川鈺，隨後拿著畫立刻轉身走了。
……
夜色濃重。
川鈺看著手中的銀票，皺眉，心中有一絲後悔。
但是這個想法很快被打消。
不可以。
這銀票來得恰到好處，解了此時的燃煤之急，當然得拿了，再說，事已至此，想反悔也來不及了……
他緊握住銀票，銀票多起褶皺。
對……反悔也來不及了……
川鈺那時是這麼想的，隻是終是敵不過心中的不安，第二天去打聽那個女人的住處。
他才知道她是孫尚書的獨女孫千兒，傳言中天下第一美人。
那天晚上，他找到了孫千兒，在一個小茅屋裏。
小茅屋簡陋而陳舊，一旁有一棵樹隨著夜風輕搖，月光冷冷地落在門前的空地上，照亮了眼前。
川鈺圍著小茅屋打轉一圈，看到了臨著樹幹有一個窗子。
從這裏看正好可以試探，若她沒有幹什麼不好的事，也可以當作沒發生離開。
他爬上樹，從小小的窗口看進去，就正好見到這樣一幕——
孫千兒一襲精致淺藍衣裙染成血色，小巧白潤的手中有一把森寒的匕首，而匕首刺在一個男子的胸膛上，正好是心髒的位置，鮮血如水一般淌了一地，鮮紅色觸目驚心。
但是這並不是最滲人的。
那個男子的眼睛……
胃裏是一陣翻湧，川鈺閉上眼睛，毫無唇色，忍了忍，但還是險些吐出來。
那個男子沒有眼睛。
兩個眼眶血肉模糊，可見森森白骨，盛著血，幾縷順著臉頰流下，偏偏此人還皮膚極白，襯托之下，鮮血和碎肉塊刺目，好似妖嬈的紅花盛開在雪地裏。
在他的身邊，還有兩個小小的球形的東西，似乎有些軟，也染滿血，隨意放置著。
川鈺悄悄地作深呼吸，努力平息。
當再次睜開眼，已見孫千兒拖著屍體走了。
孫千兒是女人，搬運屍體是一件很費力的事情，所以每一步都很艱難小心。
川鈺本想離開算了，但想到孫千兒在頂著別人的臉殺人，要是是什麼嫁禍之類事情發生，似乎也有他一份。
可是，人都殺了……
川鈺真沒想到，那麼一個美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就是他一個男人，殺人也絕不會挖出他的眼珠子。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眸色流露出貪念。
或許，他正好可以借此實驗一下——
以前偷偷翻看過師父的古書，裏麵寫道一句話：
“天地之內存在一女，她遊走於人間與陰間，容顏不老，永生不滅，替不願轉世之魂達成遺願。無人知其容貌，無人知其姓名，百姓們為了方便稱呼，便予她一名——不湮人。”
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人，那他一直掛念的那件事是不是也能有眉目……
近日有岑玄的幫助，他背著師父學了一個秘術，說是能依稀看見世間有執念的亡魂。可他至今沒有見到過，或許是有這種強烈執念的人太少。
更碰巧的是，他此刻帶了一枚類似催眠藥物，要是把這枚藥給死去的那個男人用上，刺激腦，或許能流下一絲執念。
……該死，他在想什麼！
川鈺猛地一拳捶向旁邊的牆壁，兩眼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