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好弟弟,咋生氣了,姐姐隻是找你說說話,至於弄得臉紅脖子粗嗎?”孫繡娘也不生氣,用她那勾魂般的眼睛注視著馮家祥。
由於不清楚孫繡娘的用意,馮家祥隻好忍住心中的火。
“笑一笑,這就對了,姐姐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在姐姐麵前用不著小心翼翼的。”孫繡娘道。
馮家祥皺了皺眉頭,眸子裏飄出一絲不屑的神情,“有事說事,別以為住了你的店,就要聽你嘮嘮叨叨的。”
孫繡娘隨手撩了一下額頭的發絲,她三十幾歲的模樣,膚色白皙水嫩,典型的瓜子臉,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似乎總是帶著電,穿著可謂是花枝招展。
“你是不是很值錢?”孫繡娘一瞬不瞬的望著馮家祥。
馮家祥立即聽懂了她話裏的意思,她認出了自己,眼前立即閃出進店的時候,門口處,正貼著自己的一副通緝令。
“值錢,啥意思?你倒是說清楚。”馮家祥的語氣變得尖銳起來。
“你不明白?其實,有些事不用說的那麼清楚。”孫繡娘瞥了瞥門口的地方。
馮家祥道:“你究竟什麼意思?”
“沒啥,就是和你說說話而已。”孫繡娘淡淡一笑,“前幾日,幾個狗腿子跑到店裏,對姐姐是大呼小叫,又在門口貼了那東西。”
眼睛夠厲害的,竟然一下子就認出了自己,馮家祥心中一陣嘀咕,看來秀才這化妝術差太遠了。
馮家祥稍稍愣了一下,瞬間又恢複了平靜,“你說啥?我聽不懂!”
“馮公子,姐姐知道你就是馮家大少爺,也就是小鬼子通緝令上的那個人。”孫繡娘道。
從孫繡娘嘴中喊出小鬼子,馮家祥就略微放了心,對日本人的稱呼,有的時候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方向,對於這一點虎子和二楞沒少爭辯,虎子說叫小鬼子的一般都是好人,叫皇軍的一般都是漢奸走狗,叫日本人的一般都是兩麵派,大多是幫派之類的第三方勢力。
從某種意義上講,虎子的分類有一定道理,但二楞就是不太讚同,他說不能一概而論,還要考慮那些狼子野心,有著不可告人目的的人。
兩人說的都對,但卻每次吵得都不亦樂乎,馮家祥樂的看到虎子他們這樣,他一直相信,兄弟之間,這樣吵吵無傷感情,反而更能增進彼此之間的友誼。
“既然知道我的頭值錢,為什麼不去小鬼子哪?”
“我呸,弟弟,你這不是在寒磣姐姐嗎?你是打鬼子的英雄,姐姐稀罕還來不及哪能做違背良心的缺德事!”孫繡娘冷哼一聲。
馮家祥笑了笑道:“我化了妝,你怎地一下子就認出我來?”他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孫繡娘道:“你是慈溪城最出名的公子,有哪個女人不想認識你,俺繡娘自然也不例外,我曾經見過你一麵,對你的眼睛特別熟悉。剛才,你帶著那兩個姑娘進店的時候,我第一眼就認出了你。”
“有些匪夷所思,我這眼睛有什麼不同?還有,你又在什麼地方見過我?”
孫繡娘沒有急著回答馮家祥的問題,扭著腰走到屋子的一腳,從裏麵掏出一個小錦盒,然後打開蓋子,從裏麵掏出一張報紙。
孫繡娘在馮家祥麵前攤開了那張報紙,報紙上最顯著的位置,正是馮家祥本人,他穿著一身嶄新的軍裝。
對那張照片,馮家祥記憶猶新,也就在兩年前的一天,慈溪安全會議召開,一個晚報的記者給他做了專訪,並且拍了這張照片。
孫繡娘怎麼會留著這張老報紙?馮家祥禁不住對她的動機產生了些許疑問。
從馮家祥的表情上,孫繡娘讀懂了這一切,“你的心中一定有許多疑問?為什麼我會留著這張報紙?姐姐說給你聽聽,前幾日在城南慘死的趙老先生,他是我的老姨丈。”
聞言,馮家祥忍不住打斷了她的話:“什麼,趙老是你的姨丈?”
“對,我娘姊妹六個,他是我大姨丈,從小的時候我就喜歡在大姨家玩。姨丈教了我許許多多東西,他告訴我,人,不管是男還是女,都要有靈魂,就像咱們國家,要有民族脊梁。所以,當我長大的時候,我有了一個男人,他是一名軍人,37年淞滬會戰的時候,他所在的部隊87師參加了那場大會戰。他犧牲了,死在鬼子的炮火之中,很慘烈,被炸的血肉模糊,找不到幾塊像樣的地方。從那時起,我對小鬼子恨之入骨,我發誓要為我的男人報仇。”孫繡娘眼睛通紅,雙拳緊緊的攥著。
馮家祥沒想到眼前的孫繡娘竟然有著這樣的經曆,他不由的歎了一聲道:“姐姐,大哥是為國而死,他是全民族的英雄,任何有良心的中國人都不會忘記他。你不用那麼悲傷,就像趙老先生一樣,他的死是悲壯的,但是震撼了敵人,鼓舞了國人士氣,他用自己的死告訴百姓,不能屈服,隻有每個人都站起來,團結在一切,才能盡早將小鬼子趕出中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