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帝 第七回 雨夜(1 / 2)

火,赤紅的火,妖冶的火,焚燒著一切。城牆之下火油沉澱如海。燃起來宛如焚炎的世界,濃煙滾滾升上天空。生鐵灌注的城牆呈現高溫的通紅。近千士兵哀嚎著,瘋狂地扭動著軀體。但熾熱的火焰如同跗骨之蛆驅之不散。慘叫聲不絕於耳,守城軍士耳朵塞上了棉花,麵無表情地倒下更多的火油。

“真是地獄一般的景象啊。”李澈微微扭頭不看。即使他殺敵無數,今晚親眼目睹此番慘狀還是給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大火無情地吞噬士兵的生命,所有的雲梯坍塌粉碎。僥幸生還的士兵撤退到了大火邊緣。驚魂未定地看著烈焰席卷天邊,焚燒天地。他們已然無力發起新的進攻,他們的將軍身陷狼城無法突圍而出,若非明懿候下令捉活的,曾肆怕是在踏進狼城那一刻就變成了屍體。

“將軍還在裏麵!我們快去救他!”一位年輕的士兵聲嘶力竭。

一位百夫長一巴掌重重地扇他臉上:“混賬東西,送死啊!也不看看多少人在牆頭守著,一去就成了死鬼。剛才多少喊著去營救將軍的士兵被活活燒死?兩千啊,兩千人燒的灰都不剩…”百夫長臉上露出了驚恐之色。遠處的烈焰熊熊騰起,光亮照明了半邊天。

其餘的士兵敢怒不敢言。百夫長打得年輕士兵臉腫了半邊。他捂著臉跌坐在地上,不再言語。是啊,城內明懿候的大軍虎視眈眈,他們簡直上輩子積了德才僥幸逃出生天。掉頭殺進去豈不是羊入虎口?

百夫長見到自己的威嚇言論起到了作用,清了清嗓子說道:“你們要知道此舉實屬迫不得已而做出,此等舉動確實不是明智的人所為。各位兄弟家裏還有妻兒盼望,雙親等待。援軍到來之前冒險不值得…”驀地,他察覺到了其餘士兵眼中的震驚。

百夫長背後傳來戰馬沉重的嘶吼聲!敵軍越過火海衝出來了嗎?不可能啊,火海封住營救路線的同時。一樣限製了他們出城的行動。他生命最後所想的念頭一轉而逝。

百夫長轉頭,身著銀鋼鎧甲的武士舉起一柄寒氣森森的利劍懸在他頭上,反射著點點寒光。他認出了來人,瞳孔收縮成針,驚叫出聲:“汲將軍…”下一刻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生還的士兵所見劍橫劈下,百夫長的頭顱滾落,無頭屍體軟綿綿地倒下。

“或許你說的有道理,”汲羽振落劍尖鮮血,一字一句地說:“可我們秋國軍民不需要畏首畏尾的百夫長,臨陣脫逃,散播動搖軍心言論立斬決。莫怪軍令嚴苛。”

“將軍,他們要怎麼辦?”副將指著年輕士兵一群人問道,“一同交給軍刑營處置嗎?”

汲羽搖了搖頭,道:“罪魁禍首已就地正法,無需過多追究責任了,”說罷他掃視一圈生還的將士,大聲說道:“先前的事情本將再不追究!給你們每人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隨我軍衝鋒,馳援曾將軍!”

“至於你,”汲羽上下打量著年輕軍士,“你叫什麼名字?”

“呂賀。”

汲羽拍了拍他的肩膀:“敗軍之師,不忘救主。難能可貴。現在你是他們的百夫長,跟隨馬後和我一同衝鋒。”

呂賀低頭領命,歸隊中軍。

“鬱車艾,我若是給你五千秋刀。是否願意越過火域,衝進狼城。”汲羽指著狼城對著副將笑道。

“屬下定當不負眾望,於亂軍中取來明懿候項上人頭!”鬱車艾大喜,連忙請願。

“好!真當如此血性,恐怕強行過火油海的時候就化成了灰燼。”汲羽淡淡一笑,“世人皆說秋國將軍多莽夫,果真不假。曾肆昨日向我與蘇軍師三番四次請求,願為先鋒軍占領狼城壓製明懿老賊攻勢。蘇軍師竭力阻止,而本將想著不讓我軍將士銳氣受挫。不聽蘇軍師苦苦勸阻撥給他四千軍馬。生還不足百人。這虧太冤。怕是此刻我們已經是其他八國將軍茶餘飯後的笑料了。”

最後汲羽歎息一聲:“我之過啊。”

鬱車艾尷尬不語。

汲羽將軍仰望夜空,張開雙臂,低聲呢喃:“不過一切終將結束,天將助我們取得勝利。”

“報告明懿候,火油傾瀉完畢。”傳令官彙報。

明懿候聞言正要發話,突然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將注視曾肆的眼神挪開。抬頭望天。“這是…”他長眉猛地一抖,心中想到了一個可能,不由得微微心驚。

城牆下的火海仍在熊熊燃燒,劈劈啪啪之聲不絕於耳。依稀可見烈焰中焦黑人形。這一場埋伏可謂大獲全勝,一把火燒的諸侯軍隊聞風喪膽,兩千敵軍葬身火海與弓箭下,起義軍幾乎兵不血刃贏得了狼城守衛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