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太皇太後微微停頓,鳳眸微眯,回想起了那日的腥風血雨,一群黑衣人蜂擁而來,她迫不得已換了路線,帶著皇後、靜嬤嬤和幾個侍衛往深山上趕著馬車,好在遇見了出山的念禪,才撿了這一條命。
也是因為那日的驚嚇,皇後早產,在塵明寺生下了封天辰,可一切的一切,她的記憶都模糊的不行,唯一留下了印象的,便是那孩子左肩上的一顆紅痣。
“方才我小夢了一場,夢見了還是孩童時的辰兒,但那氣息卻不是他的,回過頭來時,也不是他。”太皇太後咽了一口氣,回想著夢中的人,心頭沒由來傳來一陣親切感,“所以,我想問問禪師,此夢何解?”
聽她說了一串的話,念禪對著佛像誦起了經文,灰色的袍子無風自動,不染纖塵的模樣,倒同曾經那個小和尚一點也不一樣了。
“因因果果,假假真真,太皇太後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又何須老衲來回答呢,塵明寺向來不牽扯前朝之事,老衲已經損失了一個沙彌,不想再有損失了。”
提起那個沙彌,太皇太後眸中掠過些愧疚,都是她的失誤,間接害死了一個無辜的人。念禪這麼說著,又看見她手中白玉菩提,淡笑一聲,“這菩提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你這裏。”
那個菩提,自然是他送給鳳清瑤壓製戾氣的,可它真正的主人,卻是龐虞兒,兒時的情誼就是那麼簡單,一串菩提,念禪便留了許多年。
看著自己手中的菩提,太皇太後也淡笑一聲,“我應是老了,時常想起曾經在閨閣時的一些事,那時候我隻是個千金小姐,你也不過是一個小沙彌罷了。”
“一個不守戒律的和尚,一個不知體統的小姐。”念禪開口道,麵色如常。
神思卻隨著那陣清風,飛回了三十年前。
的確是一個不怎麼守規矩的和尚,不然也不會因為偷懶,撞上了那個不知體統,迷路大哭的小姑娘。
那串菩提,是龐虞兒某日送他的禮物,她不知從哪裏聽來的道理,說是每位高僧,都要有一串能拿的出手去的法寶,自那日之後,她便開始攢錢尋摸這個好東西,終是看上了一串白花花的菩提。
那時候她拍著胸脯朝念禪道,若是哪日成了得道高僧,可不要忘了這白玉菩提,是最大的功臣。
那個傻愣愣的小和尚也感激的點了點頭,手裏捧著那白玉菩提,發誓要成為這天下最厲害的高僧。
兒時的一句戲言,卻成了真,念禪的的確確成了位高僧,乃至他手中的菩提,都被稱作了聖物,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她的守裏。
那日宮宴上,看見這白玉菩提,太皇太後開心的笑了,世人皆以為她是因為得了這至高無上的法寶,可隻有她知曉,她不過是想起了鮮衣怒馬少年時,那些有血有肉的時光,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拘泥於一方天地,渾渾噩噩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