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有人買了摩托車。”母親湊近鍾馨的耳朵，神秘而小聲地說。
鍾馨埋頭吃飯：“那又怎麼樣？”
“那摩托車可漂亮了。”母親盯著鍾馨的臉，仔細窺探她的表情，見到鍾馨無動
於衷難免有些失望。為了刺激鍾馨，母親又意味深長地說：“嗨，現在整個宿舍區幾
乎每家都有摩托車，就我們沒有，你不想買一輛嗎？”
鍾馨沒好氣地說：“買摩托車幹什麼？上下班都有公車接送，中午也不在家，買
摩托車放家裏生鏽呀？”
“唯獨我們沒有，原本鄰居已經瞧不起你了，現在又沒有車子，那別人就更看
不起你了。”
“是你看不起我。”
“我為你擔心。”買一輛摩托車一直是母親的願望，不是為了出入方便，而是為
了掙麵子。要說起來這也不能怪母親愛慕虛榮，因為摩托車以其速度快、價格適中、
能搭載更多的貨物等優越性深受人們的喜愛，摩托車也成為人們身份的標誌，不管
是做生意的還是普通人，都想擁有一輛摩托車。據有關部門統計，這個城市人均擁
有摩托車量占全國第一位。每天，不管是上班還是下班，也不管是大街還是小巷，
到處都有摩托車的影子，什麼大陽牌、雅馬哈、大白鯊、大黑鯊……林林總總，不
勝枚舉。摩托車多了，也帶來了安全隱患。現在走在路上，稍不注意，那戴著頭盔
的車手神氣地駕駛著摩托車從你身邊飛馳而過，神經敏感的人時常會被嚇出一身冷
汗。特別是十字路口遇紅燈時，那等待通行的摩托車黑壓壓的一大片，一旦轉換成
綠燈，車手們便爭先恐後加大馬力往前衝的勁頭就好比一股洪流噴湧而出。有人曾
戲稱，“這是我們城市一道亮麗的風景”，隻是這道風景也給我們的生活帶來諸多問
題，交通事故時有發生。
每逢看到有人買了車子，母親就得有一番嘮叨了。這不，她擺出架子振振有詞
地說：“你不為你自己考慮，也得為樂樂著想。你看現在誰家沒有摩托車？我們再怎
麼窮也得買一輛，要不別人會笑話你的。”
“不用為我擔心，我靠自己的能力掙錢。”
“人家有丈夫掙錢。你沒有丈夫，不能享受丈夫的福，她們當然看不起你了。”
鍾馨把碗往桌子上一放，說：“你那麼在乎他們是怎麼看你的嗎？別人的眼光就
那麼重要嗎？”
母親爭辯說：“別人老問我什麼時候買摩托車，還問你什麼時候再婚。你說，我
能不在意嗎？”
鍾馨生氣地說：“你沒事和他們扯什麼？你如果不和這些人閑扯，他們會跑到家
裏來找你麼？”
“能不出門嗎？去倒垃圾、出門買菜能不與這些人見麵嗎？能裝作看不見？他
們問我能不搭腔嗎？我們又不是孤獨生活，你再怎麼看不慣別人也不可能完全斷絕
往來，因為這是社會的一部分。再說，樓上養狗養雞吵著你，還不是我去交涉的？
等你去處理的話黃花菜都涼了。”
是啊，平時查個電表、交個衛生費什麼的，都是母親親自和這些人打交道，鍾
馨從來不插手，母親為鍾馨所做的事不是用件數來計量的，她是鍾馨的保姆、經紀
人、廚師，鍾馨的衣食住行都是母親一手操辦，母親就是這個家的頂梁柱。鍾馨是
沒有資格抱怨母親的。可惜鍾馨的心思不在這上麵，每逢看到母親和鄰居聊天她就
心跳過快，因為鍾馨深諳母親的性格，別人一句話就能讓母親解除防備，稍不注意，
單純的母親又口若懸河地把家裏的事一股腦兒地抖出來，說到激動時，還聲情並茂、
聲淚俱下。而母親出色的表演隻會換來鄰居廉價的安慰，母親有所不知的是，這些
鄰居表麵上好像很同情你，可背地裏卻拿你的話去添油加醋，甚至嘲笑和誹謗你。
可鍾馨也承認，樓上住戶在陽台上養雞確實給自己造成了無比的煩惱，那雞毛
和米糠，甚至雞糞經常掉到自家窗戶上，有時被風吹到臥室裏；而住戶清洗雞舍時，
那髒水還不住地往下流，極易聚集蚊子和臭蟲，鍾馨雖然經常噴灑消毒殺蟲劑，但
無濟於事。
母親找到樓上住戶，小心翼翼提醒她，讓她注意一點。可是，母親的話根本不
起任何作用。鍾馨找到學校領導，希望領導能夠勸解一下。領導確實出麵了，可那
住戶表麵答應得好好的，背地裏依然如故；她不僅養雞，還養起了狗，那狗尿比雞
糞更臭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