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又來到了,在這個四季常青的地方,春天不是一個受歡迎的季節,至少在
鍾馨看來是這樣的。因為在南方,每年一到春季,這裏就成了名副其實的雨水世界,
從南太平洋北上的暖濕氣流和從西伯利亞南下的冷空氣交彙在這個城市的上空,給
這片土地帶來了綿綿的雨水。此時的天地仿佛浸泡在水汽的世界裏,地板、牆壁以
及所有的家具都冒出水珠子來,人們吸一口氣也會感到空氣中有水分在流動,洗好
的衣服晾在屋簷下幾天幾夜也幹不了。在氣象學上來講,這就是梅雨季節了。
每到梅雨季節,鍾馨總是很煩躁,連綿的雨水也讓母親很頭疼,因為父親每天
都要換好幾身衣服卻沒有辦法及時晾幹,於是家裏所有的地方都插上彩旗似的掛上
了各式各樣的衣服。
可不管你是否喜歡,春天還是按照自己的腳步來到了。人們都說春天是新生活
的開始,是希望的所在,可是生活在南方的人們對春天的感覺不像生活在北方的人
們那樣來得強烈,北方的季節很分明,從農業上來說,春天是適宜北方人們播種的
季節,而南方一年四季都可以耕種。
新學期也來到了,生活還得繼續。賈老師像以往一樣在學校出盡了風頭,咋咋
呼呼地奔忙在校園。在外人看來,她不僅取得了學校領導的信任,還被領導委以重
任,身兼數職;她經常代表學校去其他兄弟學校講學,傳授本學校的先進經驗,同
時身邊形成了一個小集團,而她就是這個小集團的頭目。雖然賈老師仕途蒸蒸日上,
可是她也不是事事如意。
這天中午,翟老師正在辦公室看書,突然聽到門外賈老師嘟囔:“氣死人了,怎
麼都這樣說我呀?”
賈老師撐著花傘,一手拿著講義夾,邊走進辦公室邊氣嘟嘟的。翟老師直起
身子:“怎麼氣死你了?”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賈老師還在嘟囔,她把講義夾放到桌上,把雨傘收攏
好掛到門後的釘子,往椅子上一坐,雙手比畫:“剛才我去上課,有學生問我說,‘老
師,你的孩子多大了,他讀幾年級了?’你們說說,這氣人不氣人?”
“大驚小怪的。”翟老師失望地重新縮回到椅子上,埋頭看書,“老生常談,又不
是第一次。”
“可是這次是學生。”
“學生又怎麼了?”翟老師轉過身子說,“學生也有自己的眼睛和嘴巴。”
“理解吧。”洪老師慵懶地伸了伸腰,把雜誌合上,說,“我們的賈老師畢竟還是
未婚姑娘呀。”
翟老師奚落賈老師:“你的臉上又沒有寫‘我是未婚姑娘’的字眼,誰知道你是
未婚還是已婚了?”
“是,我的臉上沒寫。”賈老師不甘心地反駁,“你的臉上也沒有寫呀。”
“我用不著寫。”翟老師把頭一揚,擺出架勢說,“因為從來沒人問我有沒有孩子
啊。”
“瞧,唇槍舌劍又幹上了。”洪老師放下雜誌,“不管怎麼說,作為一個未婚女人,
不管是誰,都不喜歡別人問自己的孩子有多大了。”
“可關鍵是,今天很異常嘛。”翟老師意味深長地說,“比這個更尖銳的問題你都
沒生氣,今天怎麼生起氣來了?”
賈老師今天的確很異常,她沒有往常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頹喪地坐在辦公桌
前的椅子上:“是啊……”
高科長難得來到門口,聽到裏麵的談話就走進辦公室,往椅子上一坐,兩條胳
膊交叉放在辦公桌上,含笑看了看正垂頭喪氣的賈老師一眼:“今天我們的賈老師是
不是受委屈了?你說說看,我給你做主。”
“嘖嘖,”翟老師鄙夷地瞥了賈老師一眼,說,“這有什麼委屈的?學生隻問這麼
一些話,就生這麼大的氣,這也太那個了吧。”
高科長故意看看這個,望望那個:“賈老師不會為這點小事生氣的,她生氣肯定
另有原因,是不是?”
“噢,我知道是為什麼了。”洪老師一拍手,高聲說,“肯定是和男朋友吹了,要
不賈老師不會這樣敏感的。”
“噢,對,對,對。”翟老師嗷地叫起來,拍手跺腳道,“肯定被男人甩了。”
高科長微笑著:“怪不得賈老師今天變得如此敏感。”
翟老師還在跳腳、拍桌子:“錯,何止是敏感,簡直是氣急敗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