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知道的多了反而不好。看了那晚的三星同現的異樣之後,季秋陽終日裏都是憂心忡忡的樣子,雖然麵上的笑容還一如先前的溫和,可眉眼中始終凝著一抹散不去的愁緒。
鳳南雖然看出來了他的變化,卻不明白是為什麼。大人們的事情,她看不明白,而且她滿心裏都被新年的喜悅給填地滿滿當當。
宮裏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到處都被張羅地紅紅火火,一派喜慶。洵王特地帶了人來鳳南量身做衣,五顏六色、色彩鮮亮,各種材質的布料看得她是眼花繚亂,摸著每樣都是愛不釋手的樣子。見她那歡喜的模樣,洵王幹脆讓織造廬,給她每樣都按時令做了一套。
這一命令下來,直驚地每個人都張大了嘴巴,包括那個興奮著小臉的長公主也都張大了嘴愣愣地看著洵王慈笑的眉眼,隔了片刻才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搖搖頭小聲說:“父王,做這麼多衣衫,穿不過來的。”
而洵王在聽見這句話後,眼眸中忽然露出了讓人看不明白的複雜光芒,片刻後忽又一笑,伸手寵溺地揉著她的腦袋瓜子:“無妨,一天換一身,怎會穿不過來呢?今年穿不完,以後還能穿呢!”
抬高了頭仰望著他,隔了片刻後鳳南才撅著嘴小聲地回了句:“以後南兒長大了,就穿不下這些衣衫了。”
笑容瞬間凝在了臉上,片刻後連著眸中的慈愛一起退散不見,洵王僵住了撫摸在她頭上的手,盯著她認真的小臉。半晌後,卻發覺麵前的小臉一片模糊看不真切,才驚覺到眸中居然蒙上了一層淚。猛地轉了身眨著眼眸,洵王尷尬的輕咳一聲:“那就選幾匹料子做幾身大些的衣衫,留著以後穿。”
“父王,那可以等南兒長大了再做,也許以後還有更好看的衣料呢!”帶笑的歡語聲隨後響起,鳳南彎了眉眼走到洵王身邊仰望著他。
“嗯!”隻低低地應了一聲,洵王並不抬頭看她,轉身向外走去,邊走邊吩咐著,“選幾塊好的衣料,給公主幾身大些的衣衫,留著以後穿吧!”
轉過身伸手捏著下顎,鳳南皺眉微撅著嘴盯著洵王遠去的背影,小腦袋瓜子思索了半天依舊是疑惑不解。轉眼間又被那五顏六色的衣料吸引了過去,漾著難得在宮女和閹監們麵前露出的歡笑,不停地撫摸著衣料,詢問著織造廬派來給她做衣的人各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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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八歲的這個年,是鳳南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年!即便是多年後回憶起來,那年過的年,也是她一輩子中最開心的一次。而七歲到八歲之間的這一年,也是她一生中過得最快樂的一年。是在之後的日子中,她窮盡了一生的力量去追求,也苦求不來的……
從有記憶以來,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是宮裏派了車馬將她從清桑苑接過來。就算她來了宮裏,洵王依舊不怎麼看她,連一個笑都不願意給。每年年初一去給洵王請安時,他也隻如例行公事一般,將壓歲金錢交到身邊的閹監手中,再轉交給她。父女倆之間所有的交流,都隻如例行公事一般,沒有絲毫情感的交流。
而這一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飯,洵王牽著她的手讓她坐在身邊,不停地詢問她愛要什麼後給她夾菜,還不時的幫她擦拭不小心沾染了油汙的小臉,讓她小小的心中裝載了滿滿的欣喜。
宴席散後,洵王牽著她的手,披著月光賞了花園中花香正濃的臘梅。坐在父親的腿上聞著幽淡的花香,鳳南隻覺得開心,像吃了糖一樣,心裏甜滋滋的——從來不曾覺得,父王離她這麼近過!
“南兒是喜歡臘梅的香味,還是喜歡刺紅的香味?”抱著鳳南坐在鋪了皮墊子的石凳上,洵王笑問。
看著園中被宮燈照地透亮的的臘梅,鳳南深吸幾口氣,尋思片刻才回答:“還是喜歡刺紅的香味,淡淡的。就是靠近了去聞,也不會覺得嗆鼻子!”
“嗯!”抱著她搖晃著身子,洵王雖是看著園中的臘梅,眼神卻是茫然無焦,“父王可還戴著南兒摘的刺紅做成的香囊呢,一輩子都戴著不離身。就算以後南兒不在身邊了,見了香囊就像南兒在身邊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