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 千裏朝都至(1 / 2)

鳳南自是不知這些擾亂人心的事情,依舊過著她一貫的日子,該如何便如何。在雲翊也不過就停留了五日,一隊人馬便啟程繼續西行往朝都去。走之前,整隊禁軍脫下了一身閃著烏青寒光的精良甲衣,換上了普通人的衣衫。在鳳堯國內時,那一身行頭自能免去不少麻煩,可出了鳳堯國隻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送他們走的時候,那個肥頭大耳腆著肚子的高郡守,點頭哈腰恭恭敬敬地將一行人送到了雲翊城西門口。誰都瞧得出,他送的並不是鳳南那個長公主,而是身為禁軍統領的秦牧。從驛館到西門的一路上,高祖德都在和秦牧說著“秦將軍日後回去了國都,一定要在王上麵前替下官美言幾句”雲雲。

秦牧自是不好說什麼,隻能偶爾敷衍幾聲“高郡守若是盡忠職守,守好了雲翊,王上自會論功行賞”,也便不再說話。

“秦將軍一路順風,早去早回。等秦將軍從朝都回來,下官再為秦將軍接風。”到了西城門口的時候,高祖德仰著那眼睛鼻子嘴都要擠到一起的胖臉,笑眯眯地看著高坐在馬上的秦牧,隨後才忽然想起了什麼,轉身走到了馬車旁對著裏麵高喊一聲,“下官恭送公主!”

故意拉長的尾音還未曾落下,高祖德就聽見一個冷冷的童音從頭頂上方響了起來:“你叫高祖德?”

抬起頭,高祖德就見一張似是浮著寒霜的小臉,嵌在小臉上的一雙烏亮眼眸斜斜地睥睨著自己。心裏沒來由地一顫,隨即高祖德深深彎下了腰,臉上依舊是那習慣性的諂媚:“回公主的話,正是。下官……”

“我會記住你的。”冷冷的幾個字不疾不徐,不留情麵地打斷了高祖德的話。

心中再次一驚,抬起頭,高祖德就發現麵前的馬車已經緩緩向前駛去。明明是個稚氣未脫的孩子,可剛剛那寒顏冷語的樣子,卻讓人不自覺地心裏發怵。直等一隊人遠去,高祖德才猛然反應過來直起身子,看著那正漸遠去的馬車,不屑地從鼻子裏發出嗤的一聲:“公主?我呸!”

看著靜靜地坐在那裏,歪著腦袋靠在柳嬤嬤身邊的鳳南,季秋陽無聲一歎,隨即微笑著伸手摸了她的頭。

這幾日,那個高祖德的言行讓她心裏不痛快了,讓她想起了住在清桑苑時的那些宮女和閹監,所以走的時候她才會忍不住地告訴高祖德,她記住他這個不把她這個長公主放在眼裏的人。

記住了!想到這三個字,季秋陽的心理隱隱有些慌亂不安!她記住了這些不把她放在眼裏的人,可僅僅隻是記住嗎?記住之後呢,又能如何?他不知道,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麼。這個孩子一直都如個刺蝟一般,瑟縮地防備著,拒人於千裏。就是麵對自己和柳嬤嬤的時候,她也會有著一些隱藏。

且行且停,寒冬月後春光明媚。因柳嬤嬤已經上了些年紀,經不住這麼長時間的舟車勞頓,一路上總是腰酸背痛身體不適,在鳳南的命令下,一行人都放慢了行程。到了朝都的時候,六月毒陽已熬然而上,幸好一路走來,倒是平安無事無甚風波。

經過這段時間的似遊曆一般的行路,在加上季秋陽在她身邊不時的開導教誨,鳳南的確較之先前開朗了許多,就算是麵對那些禁軍時,也不再總是冷著那張故意而為的小臉。

而秦牧,或許是真的在鳳南的身上看見了他那個年少早亡的女兒的影子,對鳳南一直都是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大事小事依舊是問過鳳南,得到她的首肯才去做。對於鳳南親自吩咐下來的事情,他也總是事必躬親,雖然那樣的事情是很少,可他還是樂於去做。就如同他先前說的,一來是希望鳳南能平息了心中對洵王的怨氣,能為了鳳堯百姓而好好地呆在朝都;二來,更是為了鳳南能好好地生活下去,而不要一直生活在對父親的怨恨之中。那種恨,就如地獄業火一般,能把人焚燒地屍骨無存、灰飛煙滅,無善終。

聽見外麵越漸嘈雜的鼎沸人聲,坐在車內憋悶了許久的鳳南終於忍不住將那個小腦袋鑽出了馬車,轉著那雙烏亮的眼眸滿是好奇不停地四處張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