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兵相接的尖銳聲劃破靜謐的長空,長空下嘈雜的廝殺聲不斷的在耳畔回響,一次次的衝擊著那些脆弱的心靈。
心狠手辣的敵人一波接著一波的衝上來,等不到援軍的侍衛奮力廝殺,不惜舍命相護,不斷地有人倒在血泊之中失了生機。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忠心不二的侍衛,生生的以血肉之軀於重圍之中,開辟出了一條生路來。
長於閨閣的辰國皇後寧婉清當機立斷,親自攜著兩個稚嫩的孩童,在為數不多的侍衛的掩護下衝出重圍。
夜無盡的漫長,拚命奔跑的人雖看不真切腳下磕磕絆絆的路是何情形,但縈繞在鼻端的濃重的血腥之氣,不斷的在傳達著由鮮血鋪就的道路,該是如何的慘況。
敵眾我寡的局勢已經預示了既定的結局。
所有的隨行侍衛,全軍覆沒,無一生還。辰國皇後寧婉清身受重傷,香消玉殞。嫡公主司徒瑤逃亡途中與眾人失散,就此下落不明。年幼的寧君澈成為了這飛來橫禍中唯一的幸存者,雖是昏迷不醒,但好歹留了一條性命。
那時候,還沒有寧皇後的遺詔。
那時候,寧君澈還是寧王府中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外室子,而非身份尊貴的世子。
那時候,寧君澈與司徒瑤也還沒有訂立婚約。
東方泛起魚肚白的時候,辰國的援軍終於趕到,辰皇禦駕親臨。
然,亡羊補牢,猶時已晚。
痛失嬌妻、愛女的辰皇司徒靖喪失了理智,禦駕親征,大開殺戒,所到之處寸草不留,一舉將挑起爭端的兩個小國夷為平地。
……
哪怕時光荏苒,一晃已經過去了十年,曾經親曆過的那些人,午夜夢回的時候,依然會驚出一身冷汗,久久不能再次入眠。
寧君澈如是。
一聲嗚咽過後,黑暗之中猛地出現兩抹幽光,攝人心魄,令人不敢直視。
須臾間,從睡夢中猛然驚醒的寧君澈已經翻身下榻,帶著一身寒意,赤著腳一步一個腳印的穿過一室的黑暗,熟門熟路的走到臥房中隱蔽的一處暗門前。
此刻的寧君澈,心緒尤為複雜。稍作遲疑,最後還是抬手按動了操控暗門的機關。
平整空曠的牆壁,霎時錯落開來,一條幽深的暗道赫然出現在眼前。暗道內整齊劃一的鑲嵌著的夜明珠,散發出融融的光芒來,投射在暗道中,投映在寧君澈的身上,不經意間營造出了靜謐、和緩的氛圍。
越往暗道的深處去,一波波迎麵而來的暖流越發的濃烈,將寧君澈周身的寒意一點一滴的去散開來,他的心緒似也平複了許多。
暗道盡頭的天然溫泉溶洞現出了它獨有的隆廓來,寧君澈腳下生風疾行數步,略一停頓之後,便縱身一躍,一頭紮進了深不見底的溫泉池中。
隨著寧君澈的投入,似凝乳的水麵濺起巨大的水花,一圈圈漣漪蕩漾開去。不過幾個呼吸,水麵便恢複了原本的平靜無波,散開的霧氣再次聚集,瞬間遮蔽了整個水麵。
寧君澈似是憑空消失了一般,了無蹤跡。
就在溶洞裏寂靜的仿若不曾有人闖入過的時候,寧君澈猛地鑽出了水麵,強勁有力的手臂在水中滑動,一轉眼,人已經到了池邊淺水處就坐。
健碩的胸膛在水中若隱若現,浸濕的墨發隨意的披散下來,配上寧君澈清風朗月般的俊美麵容,自然而然的呈現出慵懶、魅惑之感。
然而,寧君澈的內心卻並不似表麵這般閑適、平靜,自有一波暗潮肆意的攪動著。
洞頂的“一線天”,隱隱約約的透出夜空中零星的星芒,映照在胸前瑩白如雪的玉佩之上,牢牢地吸引了寧君澈的視線,輕而易舉的喚起了那些隱藏在靈魂深處的記憶……
“澈兒,你一出生,便注定了不平凡。欲有所成,所要背負的,便也注定了異常沉重、艱難。無論你最終的抉擇是什麼,首先唯有活下去,所有的一切才有意義……”
寧皇後的臨終遺言,近來總是一遍遍的在寧君澈的腦海中回響,似是在提醒他肩負的那些責任。
保護寧氏一族,尋回司徒瑤,抑或是他自己與生俱來的使命……
不管前路如何的艱難,他都不能倒下,不能退縮。擺在他麵前的唯有砥礪前行這一條路。
不死不休。
……
日上三竿之時,辰國俊美無雙、迷倒萬千閨中少女的風流世子寧君澈,仍在臥房中縱情酣睡,全然不顧外麵的急促的敲門聲。
負手立於院中的寧王爺幾番隱忍之後,已經麵黑似鍋底,周身散發著凜冽的肅殺之氣,不斷高漲的怒氣,隱隱有就地爆發的趨勢。
數次叫門無果的月痕,一回身邊就瞧見寧王爺這幅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不由得瑟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