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已經遠去,幾不可聞,房間內卻依然殘留著刺鼻的脂粉味。
“小姐,你今日真厲害,沒讓她們討到好……”青檸正高興地說著,眼角餘光忽見陸子宓直直的朝著地上倒去,驚呼一聲,立即上前托住陸子宓搖搖欲墜的嬌軀。
“子宓,你這是怎麼啦?”青檸擔憂得帶上了哭腔,就連自己背上和手臂上剛剛結痂愈合的傷口,被硬生生的拉扯開裂都未察覺,隻有額頭上悄悄爬上來的細密汗珠,在明示著傷口撕裂的苦楚。
陸子宓勉強的睜開了眼,有些無力道:“別擔心,我沒事兒!”
人都虛弱成這個樣子了,怎麼可能沒有事兒呢?
青檸努力夫人禁錮在眼眶裏的熱淚,這一瞬再也不受控製,撲簌簌地湧出了眼眶,模糊了視線,“子宓,你一定要挺住啊。再等一下……再等一下明哲公子的花轎就來接你了,她們以後就再也欺負不到你了……咱們可是在老爺的麵前發過誓的,要延續他的生命,替他好好的活下去的……”
當年痛失雙親,被族人汙蔑驅逐的時候,青檸都沒有像現在這般恐懼、無助過。
她怕,她是真的怕。陸子宓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牽掛和依靠,若她堅持不住……那她也萬萬不會獨存於世。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孤獨的活著。
青檸嚶嚶的啼哭聲,催促著陸子宓強打起精神來,回握住青檸冰涼的小手,對她露出一抹安慰的淺笑,身子虛軟地靠在了青檸的懷裏。
“我隻是有些累了,休息片刻便好了。”
“好,我陪著你。”
房間靜悄悄,主仆二人相依著不再說話,隻等著明家的花轎上門,帶她們離開這麼吃人的虎狼窩。
好在明哲並未讓陸子宓久等,待她恢複精力之後,歡快的迎親喜樂便在小院外熱熱鬧鬧的奏了起來。
“來了,來了!”青檸高興的從榻上蹦了下來,忙不迭的出去相迎。快走了幾步,又覺實在不妥,朝著外麵張望了一下,發現似乎並沒有人注意到她的身影,便又躡手躡腳的退回到了陸子宓的身邊。
陸子宓被青檸這搞怪的模樣逗得淺笑吟吟,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竟連帶著眉眼都越發的明媚起來。
柳眉似黛,水眸清明,鼻峰堅挺,粉腮嫣紅,紅唇欲滴,細頸嫩白,藕臂纖纖,纖纖素腰……
盛裝之下的陸子宓無一處不顯露精致,無一處不流露嬌媚,無一處不凸顯魅惑。這般出塵脫俗的傾世美顏,恐怕隻因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見。又如何能讓人移開視線呢?
青檸饒是一名女子,且日日與陸子宓相伴,早已熟知她的美。卻也還是猝不及防的被陸子宓的絕世美顏給驚豔到了,隻愣愣地看著陸子宓發呆,欣賞著她的美好。
青檸呆呆地看著陸子宓,陸子宓又何嚐不在看她。
眉眼帶笑,芙蓉麵上現紅暈,一點朱唇似張非合……一張精巧的鵝蛋臉上的喜色,愣是掩都掩不住。
許是,青檸的視線太過熾熱,竟在陸子宓的粉頰上“燙出”兩抹紅暈來,“壞青檸,你可是看夠了?”
“啊?”青檸微愕,倏地回過神來,一本正經的低聲回道:“看不夠!看不夠!怕是姑爺見了更看不夠。”
臉頰上的熱度倍增,惹得陸子宓嬌嗔道:“我不理你了。”
門外傳來喜娘標誌性的笑聲,青檸忙不迭扯過繡著龍鳳呈祥的紅蓋頭,小心翼翼的蓋在陸子宓的頭上。隨即仔細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扶了扶發髻,挺身立在陸子宓的身邊,雙手交疊在身前,擺出了貼身大丫鬟的架勢來。
輸人不輸陣,這個時候絕不能給小姐丟臉。
大紅蓋頭落下,隔絕的陸子宓的視線,勉強隻能看到腳尖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隨著沉穩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大紅嫁衣下交握的一雙小手不由得香汗淋淋,越攥越緊。既緊張,又滿懷期待的靜候著自己存於心間的良人。
明哲並著喜娘進來的時候,瞧著滿室的粗陋,微不可見的蹙了蹙眉頭。待對上青檸那歡喜靈動的眼眸,不由得眼前一亮,迅速的掩去了心中的不悅。
一雙男式的暗褐色靴麵映入眼簾,富有磁性的男聲在耳畔回響,一雙溫熱的大手將她的小手完完全全的包裹在掌心,陸子宓的心再也無法保持平靜,霎時狂跳不已。任由他人牽引著,亦步亦趨的追隨著。
伴於身側的青檸,側眼瞧著一身紅衣執手前行的一對璧人,不由得濕了眼眶。
苦盡甘來,小姐終於熬出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