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蘿在廚藝方麵的造詣,或許遠不及青檸和後來居上的巧兒。但是在錦苼莊主的事情上,她卻能拎得極為清楚。
至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能超越得了她。
別人或許不清楚,但是綠蘿自小便跟在錦苼莊主的身邊,對於錦苼莊主一舉一動中所潛藏著的小心思門清的很。
陸子宓鼓搗出來的那些小玩意兒,確實輕而易舉的便能博得錦苼莊主一笑。但於錦苼莊主而言,這些不過是錦上添花的裝飾而已。錦苼莊主心裏真正在乎的是,在這些表象之下,陸子宓為之付出的心思、汗水,以及看不見摸不著卻又真真切切的情感。
此般不足為外人道的小心思,綠蘿身為錦苼莊主身邊的一等掌事侍女,自是要責無旁貸的予以滿足的。如此重擔便順理成章的落到了她的肩上。
所幸,綠蘿是一個十分出色的“搬運工”。每次都能夠聲情並茂的把陸子宓“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的生活情態,事無巨細一字不漏,且百分百還原的呈現在閉門休養的錦苼莊主麵前。
不過,這其中並不包括,綠蘿被困於一小坨麵團兒,陸子宓隔岸觀火的橋段。
原因無他,隻因綠蘿在錦苼莊主麵前,實在是丟不起這個人啊!
錦苼莊主看破,也不點破。於她而言,每天都能聽到關於陸子宓的一點點消息,便已經很滿足了,其他的她不做強求。
這一日,綠蘿正講到興起處,手舞足蹈的好不熱鬧。鮮少在人前表露情緒的錦苼莊主,也被她逗得笑得前仰後翻,甚至連常年佩戴的麵紗掉落了都未曾發現。
忽而,急促地敲門聲傳來。
能進錦苼莊主的浮生院侍候的,皆是極為忠心可靠之人。其中能夠近身侍候者,更是經過千挑萬選出來的,其忠心程度就更不必說了。
此前,錦苼莊主雖未明言禁止閑雜人等接近浮生院,但底下的人早已約定俗成,但凡有生人接近浮生院,便以兩輕三重的敲門聲為暗號示警。
此事錦苼莊主是默許了的。
錦苼莊主和綠蘿默契的對視一眼,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不已的神色,不約而同的斂了麵上的笑意,臉色恢複如常,紛紛在心中暗自猜測,來者何人?
“何事?”
莊重、沙啞的嗓音,穿過重重阻礙,猝不及防的闖入陸子宓的耳中,霎時攪亂了她閑適淡然的心緒。
熟悉綠蘿的人一下子便可辨別出,這個嗓音並不是綠蘿的。剛剛守門的婢女也有說,綠蘿和錦苼莊主二人在商議要事。那麼這個嗓音的主人毫無疑問便是除綠蘿外,房間內的另一個人——錦苼莊主。
錦苼莊主的嗓音帶給陸子宓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似乎在她昏迷不醒的大部分時間裏,這個聲音時常會在她的耳畔回響。雖然這個聲音所傳達的內容她全無記憶,但是這般獨特的音色,還有其間流露出來的細膩的真摯情感她絕不會記錯。
“青檸,我昏迷不醒的時候,一直都是你從旁照顧的嗎?”陸子宓壓低了聲音,頗為急切的詢問身旁的青檸。
陸子宓麵上突變的神色,令青檸心中一驚。十有九準的直覺告訴她,此事於陸子宓而言十分重要。遂不敢有所耽擱,忙不迭的如實告知,“並不是。”
陸子宓聞言,越是震驚,示意青檸繼續往下說。
“最初的幾日,我沉浸在失去的悲傷中,躲在房中養傷,並不知道同我前後腳進入山莊的傷者是你。待我偶然得知消息,趕過去的時候已經是四日後了。當時一心撲在你身上,所以未曾注意此前是誰在照顧你。此後的三天三夜,便未讓其他人近身,隻我一人日夜守在你的身邊,未曾離開過。”
待青檸說完,陸子宓的眸色越發的深沉,心中的疑慮也隨之擴大開來,不斷地攪擾著她的心緒。幸好,她的心智足夠堅定,沒有一味的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那些無從探知的陪伴,此刻在她的心中構建出清晰的隆廓,真實的不似作偽。諸多的疑問也由此應運而生:錦苼莊主與她非親非故,為何對她的事情那般的上心?難道就因為救命恩人臨行前的托付?還是另有隱情……
解鈴還須係鈴人,恐怕唯有錦苼莊主一人能為她解惑。
帶著心中諸多疑問,陸子宓揮去腦海中嘈雜、紛亂的思緒,耐下性子來,靜靜地在一旁等候。
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同錦苼莊主見上一麵。陸子宓不強求可以立即解惑,隻求對錦苼莊主此人有所認知。
古語有雲:“知自知彼,百戰不殆。”況且,此前陸子宓便對錦苼莊主異乎尋常的關照有過猜測。私下裏,對此事也是上了心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凡是留一線,總是沒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