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陸子宓便帶著青檸,趁著四下無人,悄悄地溜出了逍遙山莊的側門。
昨夜的踐行宴上,陸子宓已經見識到了樂明珠等人纏人的實力,著實被嚇得不輕,隱隱約約的起了些畏懼之心。
若她真的按照約定,等著她們上門送行,光是你一言我一語,哭哭啼啼的話別就得應酬到晌午。若是樂明珠睡了一覺,回過味兒來,再纏著她嚷著帶她一起走,估計僵持到天黑,她怕也是脫不開身,走不成的。
陸子宓最是受不得如此這般的離情別緒,也就隻好對不住各位,先溜一步了。
“哎呀,看我這個豬腦子。昨天光顧著躲樂明珠了,竟然忘記通知馬房……備馬車。”千算萬算,還是漏算了一環。青檸拉開側門,看著山莊外空空蕩蕩的街麵,心虛的不敢看向陸子宓。抬腳便要折返,去尋馬車,卻被陸子宓給攔了下來。
“無妨。稍安勿躁,且等片刻。”陸子宓不甚在意,胸有成竹的走出側門,就差坐到台階上,拍拍旁邊的空位,示意青檸也坐下來了。
山莊守衛換崗的時辰眼看著就到了,若在此前還走不成,無論回不回山莊找馬車,都得被人發現行蹤,想要輕輕鬆鬆的走怕是不成了。
青檸急都急死了,哪裏還有心思去注意陸子宓淡定自若的神色,不安地跟在她的身後,數度想要轉身返回,都被陸子宓給攔下了。
看來自己還是不能讓人足夠信服啊!瞧青檸這個傻丫頭,一臉憂心忡忡、苦大仇深的小模樣,若再不告訴她實情,她非得衝進山莊,自己駕一輛馬車出來不可。
陸子宓正想著,暗一便駕著馬車如約而至,倒也省得她多費唇舌解釋一番了。青檸吃驚不已的表情,陸子宓不回頭看也能猜著個大概。
“走吧。”
“哦。”處於震驚中的青檸聞言立時回過神來,先前所有狂躁不安的小情緒瞬間一掃而空,挽著陸子宓上了馬車。
二人卻不約而同的被馬車內的低調奢華給嚇了一跳,若非知道自己上的是一輛普通到融入車流都找不出來的馬車,都要誤認為是錯入了哪個別致的雅間了呢。
無需細想,便也能猜到此事必是錦苼莊主吩咐下的無疑。
誠然,若沒有錦苼莊主的授意,誰又能這般悄無聲息地溜出守衛重重的逍遙山莊呢?
陸子宓雙目微紅,深深地望了一眼臨仙台的方向,心中默道:“等著我。待我完成自己的使命,定平安歸來,在您身前侍奉。”
車簾垂落,暗一得令,駕著馬車載著陸子宓主仆二人揚塵而去。
人人都道“知女莫若母”,果不其然,經過短暫的相處,錦苼莊主便已經摸透了陸子宓的脾性。她篤定陸子宓不會乖乖的等著她們送行,定會趁著守衛鬆懈之時,偷溜出山莊。
隻因她和她一樣,都太過重情,受不得難舍難分的離別。
所以,踐行宴之後,錦苼莊主便已經悄悄地吩咐下去,讓陸子宓一路暢通無阻的離開逍遙山莊。
而她也並未回房,而是揮退左右,一個人登上了臨仙台的最高處,也是整個逍遙山莊的最高處。在那裏可以俯瞰整個山莊,而錦苼莊主的視線卻隻盯著其中某一處——陸子宓的閨房。
房間內的燭火明明滅滅,窗紗上的身影忽現忽隱。每一次變化皆牽動著錦苼莊主的一顆心,令她數次想要飛身過去,與陸子宓麵對麵,將自己的所思所想和盤托出。卻又一次次的害怕退縮,她怕將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說出口後,現有的得來不易的溫情也會隨之覆滅。
這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錦苼莊主孤寂、落寞的身影,在臨仙台的最高處一站就是一夜,任綠蘿如何勸說皆無濟於事。
天剛破曉,陸子宓的身影如期而至,錦苼莊主的嘴角噙著一抹得逞的笑意,欣慰又傷感的親眼目送陸子宓離開。
望著陸子宓頭也不回地跳上馬車的背影,錦苼莊主心中五味雜陳,不由得低聲歎息:“兒行千裏母擔憂,母行千裏兒不愁……”
不期然的四目相對,雖身處兩處,相隔遙遠,但卻都默契的讀懂了彼此眼中濃得化不開的情愫。
“少主終是與您心意相通,明了您的一片心意的。”綠蘿亦捕捉到陸子宓遙遙回望的那一眼,特錦苼莊主抹了一把欣慰的淚水。
載著陸子宓的馬車漸行漸遠,直至隱沒在視線盡頭,錦苼莊主仍在竭盡全力的翹首探望,絲毫沒有要回去的意思。
一陣清風吹過,綠蘿渾身涼透,不禁打了個寒顫。擔憂的看向錦苼莊主,隻見她單薄的身影亦是隨風顫了顫,便又恢複了原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