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在清泉鎮,梁淑婉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一號人物。試問清泉鎮哪一個潑皮無賴沒有被她修理過?現如今隻要遠遠地見了她,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嚇得屁滾尿流、落荒而逃。爽朗隨性,行事不拘小節,行俠仗義、扶危救困,頗得民心。
而那些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自視甚高,一致認為梁淑婉的行徑離經叛道,有違女德,便合起夥來將她給孤立了起來。
也因此,清流人家的公子與她是相看兩相厭,自然不會有什麼交集。但是,畢竟她將軍獨女的身份擺在那裏呢,少不了有人會抱著不同的目的上趕子的巴結奉承。她又是個眼中揉不得一星半點兒的沙子的人,最是看不慣那些虛偽做作的嘴臉,又豈肯委屈自己與之為伍。
久而久之,梁淑婉就成了一個特殊的存在,但凡飲宴,她必單人單桌。旁人不願或是不敢近她的身,她也不屑與人為伍。
算起來,陸子宓還是第一個敢與她同桌,並與她相談甚歡的人。
正因如此,陸子宓才在無意間得了梁淑婉的庇護,倒也省去了諸多應酬閑雜人等的麻煩。隻是梁淑婉前腳剛走,後腳那些打著注意要巴結的人就開始蠢蠢欲動了。
趁著那些人尚未完全回過神來,正處於觀望階段,陸子宓和暗五打了聲招呼,帶著青檸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品肴居。
由於急於脫身走得甚是匆忙,青檸亦步亦趨地跟在陸子宓的身後。突然,走在前麵的陸子宓措不及防的停了下來,給了青檸一個措手不及,直挺挺的撞上了陸子宓的脊背才堪堪停住腳步。
“小姐,你怎麼突然停下不走啦?”青檸揉著酸痛的鼻子,狐疑地從陸子宓的身後走了出來。待她看清了擋在陸子宓身前的那人,頓時驚得愣在了原地。焦急不已地四下尋找暗一的身影。
其實,此刻陸子宓的驚訝程度比之青檸一點兒也不大少,不過她掩飾的比較好,不易被人察覺而已。
陸子宓心裏尤為清楚,她與陸彩倩、乃至所有有負於她的人之間勢必要有個決斷,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會在此時此地此情此景之下與陸彩倩相遇。
真是冤家路窄!
四目相接之際,陸彩倩眼中那濃得化不開的怨毒眸光,一絲不落的映入了陸子宓的眼簾。陸子宓心中的猜測得到了最有利的印證:不無意外,剛剛她在品肴居內感受到的那抹莫名的怨毒目光,其主人非陸彩倩莫屬。
而令陸子宓費解的是,陸彩倩對她的恨意似乎是與生俱來的,撇開陸杉之死暫且不提,僅僅是她與明哲曾有婚約一事,以陸彩倩睚眥必報、小肚雞腸的個性,一旦得知她尚在人間,探聽到她的下落,勢必會想法設法無所不用其極的要了她的性命。如今,光天化日之下,大搖大擺的出現在這裏,攔住她的去路,意欲何為?
下戰書?以陸彩倩欲除之而後快的急脾氣才沒有那個耐性呢。
難不成,是想要為她腹中的孩兒積德行善,改邪歸正了?就跟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一樣,說出去誰會信啊?
莫不是尹德尚未死心?
……
事出反常必有妖,短短一瞬,陸子宓心中已經有了千般猜測,萬般設想。做好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心理準備,初見之時的錯愕已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坐看雲卷雲舒的恬淡閑適。就好像在她的眼中,根本就沒有陸彩倩這個人的存在一般。
默默兩無言,陸子宓打量陸彩倩的同時,陸彩倩也在打量著陸子宓。這一看不打緊,陸子宓周身的變化,險些驚掉了她的下巴。
陸彩倩驚訝的發現,眼前的陸子宓哪裏還是那個唯唯諾諾對自己言聽計從,不敢有絲毫違逆。為了活著,動不動的就如同喪家之犬般,匍匐在自己的腳下,可憐兮兮的乞求著自己放她一馬的可憐蟲啊。
如今的陸子宓華服加身,氣韻天成,周身上下全無一絲膽小、怯懦的痕跡。麵對自己之時,她的表情淡然,眼中盡是不以為意。仿佛傲視著自己,竟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一般。
這樣的認知讓陸彩倩異常的惱怒,若非身旁的香文暗地裏極力的攔著、勸著,恐怕她此刻早已衝上前去,徒手撕碎陸子宓燦若豔陽的笑臉了。
“妹妹,數月不見,見到長姐都不行禮了。難不成攀上了高枝兒,如今連該有的禮儀都忘得一幹二淨了嗎?”陸彩倩拿出長姐的身份來,妄圖以此壓製陸子宓,給她來個下馬威。
現如今的陸子宓,又豈是任人輕易拿捏的。別人都千裏迢迢的送上門來討罵了,她若不懟回去,就不是她了。
“若說這禮儀,忘了倒還不至於,隻是……”陸子宓挑了挑眉,為難的看向陸彩倩,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