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宓送清羽回雲香樓,一路上二人相談甚歡,從女子處事之道到國家政事,二人的觀點皆出奇的一致,頗有相見恨晚之感。然,清羽終究是有所顧慮,一則不想因自己的存在無辜累及陸子宓的名聲;二則三教九流齊聚雲香樓,內裏魚龍混雜危機四伏,不適合陸子宓這樣清白人家的女兒。所以並未讓陸子宓送她到門口,而是在距離雲香樓兩條街的小巷裏叫停了馬車。
此等苦心,陸子宓又豈會不知。即使她並不在乎那些莫須有的美名,可以實在是拗不過清羽,便隻得叫暗一停了車。
“若宓兒妹妹真得不忍心看著姐姐受苦,下次再有詩會記得給姐姐送張請柬,這樣我就不必花高價買請柬了,省下的銀子就去多買幾輛輛馬車,每日裏換著乘。可好?”清羽眉眼帶笑戲謔道。
“好好好,宓兒記住了。下次肯定給清羽姐姐送個十張八張的請柬去。”二人打趣了幾句,清羽才下車離去。
目送著清羽平安的進了雲香樓,視線尚未收回,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闖入視線。那人似有所感,猛地循著視線忘了過來,驚得陸子宓倏地方向車簾,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小姐,你這是怎麼啦?”青檸瞧著陸子宓臉色不好,狐疑地欲挑簾朝外張望,卻猛地被陸子宓一把給拉了回來。這讓青檸更加擔憂、不解了。
“小姐,究竟出了何事兒啦?”
“明哲。”在品肴居遇到陸彩倩,陸子宓便已知絕非偶然,同時也猜到了明哲定是也來了清泉鎮。隻是她未曾料到,剛剛與陸彩倩過完招,一轉身便又遇到了明哲。而且,他正好巧不巧的擋在她必經的路口,此時若貿然過去,勢必要與他麵對麵,一不小心還有暴露蹤跡的風險。
這可不是一般的冤家路窄啊!
青檸在聽到“明哲”這個名字時,也是錯愕不已。畢竟,當初她親眼見證了明哲與陸子宓的情事,以及後來明哲對陸子宓的欺騙與背叛。往事曆曆在目,而今物是人非。她所擔憂的無外乎是陸子宓此刻的感受,“小姐,你還好吧?”
陸子宓並未多言,隻淡然一笑,對著青檸搖了搖頭,道了聲“無礙”,讓她放心。
青檸哪裏放心的下,隻是陸子宓已經那樣說了,她不好繼續這個話題,隻得安靜的守在陸子宓的身邊,在心裏麵一遍遍地咬牙切齒的“招呼”明哲的祖宗十八代。
其實,早在明哲背叛的那一刻起,他之於陸子宓就已形同陌路,毫無關聯。陸子宓見到他的那一刻,她為他所受的屈辱、佟硯的慘死、青檸的遭遇……一樁樁一件件猝不及防的浮上心頭,以致心性不定。甚至有一瞬間,她險些控製不住自己滿腔的仇恨,一怒之下衝出去與明哲拚個你死我活。
最終理智戰勝了情感,常言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陸子宓雖然未必等得了十年,但她卻異常的清楚,至少她現在的實力,還不足以與明哲身後的勢力抗衡。她既不願,也不能平白的去冒險。因為,她的肩上尚有重擔,還有比這件事兒更為重要的事情等著她去做。
既然現下不能貿然離開,唯有耐著性子等待片刻。而呆坐著浪費時間,實非陸子宓的風格。靜下心來,今日發生的一係列事情在腦中過了一遍,漸漸地從中理出了一絲頭緒來。紛亂的心緒就此徹底的平複下來。
深吸一口氣,複又挑起車簾一角。隻留下一道縫,確保外麵的人看不到她,而她卻能清楚看到外麵的一切。
如她所料,明哲此時並未離開,仍舊站在原地好似在等著什麼人。
時間大約過去了一刻鍾,明哲忽然抬頭朝著馬車這邊看了過來,驚得隱在暗中查看的陸子宓心不由得一顫,倏地再次放下了車簾。
莫不是被他發現了?
此前陸子宓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明哲的身上,並未注意到自己的身後來了一輛馬車。直到此刻,那輛馬車“吱吱呀呀”地擦著她的車身駛過方才注意到。
或許,明哲並非發現了自己,而是在看那輛馬車。
心中這般想著,陸子宓再次掀起車簾。果不其然,馬車在明哲的麵前停了下來,明哲鬼鬼祟祟地環顧四周一遭,便抬腳上了馬車。隨後馬車朝著城門的方向駛去。
“小姐,人已經走了。夜深了,咱們回吧。”青檸試探的問道。
“先不著急回去,跟上去看看。”青檸張了張嘴,見陸子宓態度堅定,便沒有再說些什麼。心中卻不免有些神傷,暗暗地為陸子宓不值:某些人真是眼瞎了,有眼不識金鑲玉,為了一塊一文不值的破石頭,白白的辜負了小姐這塊無暇美玉。
陸子宓無暇顧及青檸所思所想,吩咐了暗一一聲,便一心撲在了這個意外收獲上。倘若她沒有看錯,那輛馬車裏坐著一位妙齡女子,而那女子絕非陸彩倩。孤男寡女暗夜幽會,一切不言而喻。而且,陸子宓有種十分強烈的預感,隻要她跟上去一探究竟,定會至關重要的發現。其重要程度,甚至可以作為她與明哲以及陸家決一勝負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