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慧問,提老師,裸眠穀在哪兒啊?
哦,裸眠穀!提山坡說,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看到你的《裸眠穀》了,柳慧說,我買了一本。
哦,它現在已經不叫裸眠穀了,提山坡說,你去過濱海的采油廠麼,在東魯大學的正北方向,矗立著成片的井架和抽油機的地方,――就是那兒。
我沒有去過。柳慧說。
(《裸眠穀》片斷,……從半上午開始穀中就有人來了。最早下來的多半是年輕一些的姑娘,她們將裙子和內衣掛上穀邊的樹枝,然後嬉笑著走過沒有水的沙灘,走進水中,在一米多深的水中洗浴,水性兒好一點就繼續往前走,直到可以遊泳。姑娘們偏愛仰泳,水又清又純,跟漂在水麵似的,一邊漂一邊悄悄說話。不說話的時候可以閉上眼睛,感覺水上假寐的美妙。睜開眼睛,可以望見那海一樣圓圓的蒼穹,不久就會產生置身空中的愜意。好比鳥的飛翔。又像進入了一種神仙境界,似魚又非魚,似鳥又非鳥,感覺越來越輕,越來越飄渺無定,並且仿佛有神秘的鼓樂若隱若現,伴隨著這鼓樂,有純藍的長袖當空舞動,那是一位正駕雲而來的美麗仙女。
海水使姑娘們的身體變得透明。她們為此而喜悅,而歡呼,在水中忘情地舒展著自己並互相審視起來,首先是發現了對方的美,繼而又發現了自己的美,終於忘情的舒展著自己翻身潛入水下。等她們躍出水麵時,穀中已經到處是女人了,像一個女兒國。這個自由自在的女兒國被歡快的笑聲籠罩著、沸騰著。掛在樹枝上的衣服被笑聲推動著,飄成了她們五顏六色的國旗……)
下午柳慧到校報編輯部找楊家玉,提到了提山坡的《裸眠穀》已經出版。楊家玉當時產生的第一個感覺就是提山坡應該送她一本的。所以就有些許失望。柳慧離開之後,她立刻奔去書店買來一本。
麵對提山坡的書,楊家玉被一種強烈的懷舊情緒攫住了。她想起了許多事情,想起了與提山坡有關的一些景象,想起了在無錫一次分組討論會上,提山坡把自己深深迷住的那一刻。
她相信,就在刹那間,她與提山坡的關係就徹底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