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戛然而止,流動空氣中傳出小姑娘言之鑿鑿的篤定之音:“是!”
長影緩緩移動,片刻後與纖影重疊。大掌從後環住窈窕曲線,堅毅下頜輕擱上她的肩胛:“小丫頭長大了。不僅費盡心思從養母手中遷到休學同意書的簽名,還企圖憑一腔孤勇獨闖酒莊投資並購這一行業。”
她默然垂眸。
這是在誇她?還是在損她?
“可你與比利,一個涉世未深,一個病急亂投醫,終究不過是他人手中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顆棋子。”
什、什麼意思?
她正欲轉身刨根問底,手指不小心觸到了屏幕最上方的來電顯示。身體驀然淩空的刹那,那端接通了:“曼達琳。”
極力克製又無法掩飾的關心,隨同這三個字流淌而出。
回應他的,卻是不疾不徐傳來令人浮想聯翩的男女對話聲——
“流氓!”
“嗯。”
“不許碰我!”
“別動,安分些。”
“疼……你輕點……”
“好。”
……
女子嬌慵的聲線落入秦鷓鴣的耳膜,髣髴將他猛然拋擲於極地寒冷的冰川之中,渾身陰冷刺骨。
攥握手機的手掌青筋突兀,他抬眸,朝十一樓的菱紋窗口深深凝視了眼。片刻,麵沉如鐵拉開車門,黑色奧迪髣髴噴火的饕餮般嘶吼幾聲,落塵而去。
“藥擦好了,現在可以解釋了吧?”
曼辭動了動被塞進被褥中的身體,把玩垂落手中的衛衣絲滌,輕巧鼻尖翕合,泛著細潤的微紅。說話間,尚餘些許鼻音。
某人端起一旁溫度適宜的稀粥,大掌握著精巧的白瓷勺,遞到她麵前:“喝了。”
嫩白清香的米粥散發著噴噴熱氣,不自覺喚醒了她記憶深處的齒輪。它轉呀轉,猛然停頓在八年前因龍須酥而引發的哮喘……病後初愈,她對費利絲強調要吃大餐,而某人不僅雲淡風輕剝奪了她的美食盛宴,還……逼著她接連幾日喝這寡淡無味的清粥。
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些時日,她對清粥真的是深惡痛絕,可又攝於某人淫威,不得不屈從。
待他心滿意足端著瓷碗離開後,費利絲髣髴變魔術般塞給她不少小零嘴。明明她們二人,一個是都鐸鱷城堡呼風喚雨的大小姐,一個是掌管城堡大小內務的總管。而今卻為了一塊餅幹幹起了偷偷摸摸的事情,想起來,至今猶覺好笑。
可為何笑著笑著,清湛雙眸一片朦朧,水霧浮滿了悲慟之色?
察覺這一異樣變化的金逸崧眸色一深,當機立斷,仰頭含入稀粥,長軀俯身,大掌撳住她的後腦勺,四唇相貼時,強行撬開如編貝般的細齒。
“嗚……”殤慟的思緒被某人輕易拽回,曼辭掄拳捶打掙紮間,喉嚨已悉數吞下某人霸道專製的喂食,“喝、喝完了……”
所有的反抗動作與他而言不過是花拳繡腿,灼熱大掌擒住她的手心,往上一提,摁壓在床頭,密密麻麻的吻鋪天蓋地而下。
起初本想逗她,誰知這火,一點就燃,從腳底一路蔓延全身。向來引以為傲的清心寡欲,在小姑娘跌跌撞撞的闖入後,便如搖搖欲墜的城牆般轉瞬即倒。
熱……
髣髴置身灼灼燃燒的炭火中。
喘……
好似將不識水性的她扔進了無邊無際的汪洋大海中。
費力掙紮中。溽熱汗水浸透她的全身,額頭的水珠密密匝匝。
慢慢的,她被他的吻撩撥得心猿意馬,散亂的意識順從了內心深處的選擇,她放棄了反抗。可某人不行,在尚可遏製的步驟中急忙刹住了車。
手掌從她淩亂的衛衣中抽了出來,指腹殘餘的溫度染滿女子的馨香。柔軟的觸覺提醒他適才的荒謬行為有多麼不理智。
緊實長臂撐起山嶽之軀,幽眸低垂,身下姑娘麵色坨紅,髣髴塗抹了胭脂般,靜靜等待他人的采擷。
視線往下,衛衣滑落左肩,瓷白如玉的精細鎖骨遍布紅痕。
不行,不能再看了。
他猛地躍起身,喉結上下滾動,一片口幹舌燥。
水……
很渴!
如何涸澤之魚!
他需要水!很多很多的水!
頎長男子離開臥房的刹那,曖昧微恙的氣氛一掃而空。
曼辭徐徐睜開雙眸,滯停在鼻腔的呼吸如無聲流淌的音符,一點點釋放。呼吸平緩,雙腮反而越發深紅,整個人埋進了被褥中。
公寓樓下,道路兩旁的鵝卵石經一夜雨水的衝刷,變得潤澤光亮。一攤攤的水窪偶爾隨風蕩起細微的粼波。
清冷光線從床尾慢慢回縮,逐漸移至青石地板上。
客廳忽然傳來了手機鈴聲,響了很久,一直沒人接。他人呢?曼辭一時沒細想,纏了繃帶的雙足一步一挪,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