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發深邃,公寓樓道裏的燈光被窗外寒風冷冽吹拂,投射而下的光圈忽明忽暗。
曼辭神色遊移走到電梯右側的住戶,剛頓步,裏頭的人髣髴有了心有靈犀般打開幽藍色的大門。
“鄧納蘭……”
小姑娘有氣無力埋入他的懷中,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鼻尖不停汲取他的氣息,髣髴欲從他身上找回散落的力氣。
金逸崧親了親她的額頭,什麼也沒問,隻將她緊緊摟住。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阿曼迪與洛麗塔結婚的事。這位對她亦師亦友的修女阿曼迪,是媽媽李清荷的親妹妹——李舒然,與自己有些血緣關係的親小姨。
長久的沉默。
片刻,墨眸幽深的金逸崧將思緒淩亂的小姑娘一把抱進臥室中。
來到柏林第二天,他便替小姑娘租下了隔壁的房子。恰好這裏也招租,起初是為了防範撒旦等人,沒想到,今天居然派上了這個用場。
曼辭呼了口悵惘之氣,藍眸黯了黯,髣髴擱了層霧蒙蒙的水花:“我是人間惆悵客,而非人間富貴花。鄧納蘭,凡事都被蒙在鼓裏的滋味,不好受......”
金逸崧心神一晃,靈魂髣髴回到了八年前,那棵蔥鬱濃密的槐樹下,隨著費玉清清潤而柔和的《一剪梅》,小姑娘故作成人模樣,向她表達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想法。
她說:“我不想做一朵溫室裏的花朵。”
時間彈指一揮,小姑娘已亭亭玉立,倔強又要強的性格始終如初,絲毫未變。他不知是該慶幸,還是深憂。
不過,懷中這記仇的小姑娘,大半夜偷溜過來,隻為埋怨?
思緒還未回攏,脖頸處驀然傳來熟悉的撕疼感。他無奈搖了搖頭,真是個愛咬人的小丫頭。
他提起被子蓋住她細弱單薄的身軀,思忖片刻,終是開口:“十八年前,亨廷頓夫人,也就是你的母親李清荷女士,被實驗基地的仆人當成異類擄走......”
都鐸鱷城堡本就設了一層隱形的結界,凡是異類者皆不能入內。若想進入,唯有附身在與城堡主人有著血脈姻親關係之人。而當時被他們利用的,恰是進出無阻的李舒然。
失去妻子的亨廷頓.都鐸鱷費盡千辛萬苦,終於找到基地的位置。可當他趕過去時,基地已燃成一片熊熊火海,滿是灰燼。
李清荷,從此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而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李舒然,悔恨愧疚占滿心扉。為了贖罪,她拋卻一切,成為宗教的一名修女。
難怪......
曼辭蜷縮著身體,緩緩闔上清眸,心如刀割。
難怪自小到大,阿曼迪每次與自己對視,眸眶中總會淌過一抹難以言喻的水澤,似殤似痛,如愧如疚;“母親......阿曼迪......”
濕漉漉的麵頰埋進瘦弱的掌中,淚水從指縫中緩緩滑落。接連震撼的消息,席卷而來的深深地無力感:“城堡……為何會有結界?”
關於這個詞,她一向以為隻有在玄幻仙俠或者電視電影中才會出現。
“此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金逸崧幽眸染滿疼惜,小姑娘那滾燙的淚水髣髴一團火焰,灼痛了長軀的每一處細胞。長臂連人帶被將她摟入懷中,一條冰涼細潤的碧藍色項鏈旋即貼上她的鎖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