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明玉戰戰兢兢放下托盤,黝黑的臉上布滿密密匝匝的汗水:“先、先生您慢用……”
“我一會兒有事出去一趟,你就待在家裏。記住我的底線,不準再靠近臥室一步!”
她點頭如搗蒜。
夏日炎炎,炙烤每一寸大地。大團浮動的溽熱籠罩,難得一陣涼爽的清風。
池明玉站在主臥房門口,喉頭咽下不少口水。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再靠近一步。‘啪嗒’開鎖聲在靜默的空氣中,猶為尖銳。
她從徐徐拉開的門縫中探進腦袋,率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深邃的幽藍。昏暗的光線中,牆壁上的每一片碧藍色光斑似鯨似豚,如海浪像礁石,毫無規律移動。
再走近些,無數光斑齊刷刷凝聚在一起,成了一束細潤精美的虞美人。池明玉目光癡癡的看著它從花骨朵到盛綻,窅目陷入它所營造的漩渦中,混沌淩亂。
為什麼她會頓覺全身無力?為什麼這束虞美人,會讓她整個人心痛到難以呼吸?為什麼這一幕讓她徒生熟悉的感覺……
身形踉蹌中,模糊視線不可抑製的晃向垂落白紗帷幔的床沿處。她心生懼怕,幾欲逃離這讓人心肺發顫的臥室。
“我要走.....我要離開這裏......”
可她的雙腿髣髴被一雙無形的手掌拖拽,不論她如何哀嚎嘶叫,都逃不過最終的宿命-----被一點點扯向床帷旁的地毯。池明玉力氣耗盡,眼睫沾染一滴晶瑩的淚珠,孤立無援又尤顯蒼白。
烈日灼燙,晃擺的樹枝映落青石板路,裹上了層輕薄如棉花糖般的微熱。
嘭!
閉闔的裂紋玻璃窗碎成無數片,碎片如從天而降的冰雹般砸落滿室。夾帶著熱氣的夏風魚貫而入,轟轟然掀起白紗床帷。池明玉以手擋住撲麵而來的熱風,浮動的紗簾透出一抹絲縫,短暫的驚鴻一瞥,震驚了她的眼球。
那是怎樣的一張清容?
如凝脂般柔潤絲滑的肌膚,吹彈可破。獨一無二的五官精致絕豔,九天仙女下凡也不過羞愧得掩麵而逃。櫻桃般緊抿的唇瓣帶著一股天生的魅惑力,鵝蛋小臉不過巴掌大小,卻小巧可人,讓人頓生強烈的保護欲。
紗簾徐徐掀開,一襲清幽碧藍的長裙軟如柳絮,輕柔勾勒女子曼妙婀娜的身形。飄逸漫躍的裙角隨風飄動,猶如肆意嬉戲暢遊林叢間的凝藍蝴蝶。
池明玉雙目怔忪,不由自主觸了下自己的鼻翼。難怪鄧先生會選她成為別墅的管家,更是對她體貼入微。原不過是自己的鼻鋒輪廓與躺在床上的小姐形似,卻又不及她的秀美挺巧。
忽然間,她的意識陷入繁蕪的淩亂中,髣髴一萬隻螞蟻生生撕扯她的四肢百骸,讓她呼吸急促,喘不上來氣。
她癱軟無力倒在床沿邊,潛藏在靈魂深處的一縷幽光從她的鼻尖緩緩飛出,悠悠飄向躺在床上的女子。失去光澤的池明玉,鼻塌嘴歪,樣貌變得奇醜無比。一道黑影從門口徑直走來,煞白的嘴唇翕合了下,旋即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鄧納蘭以掌控製漫無目的飄散的幽光,將它移向曼辭的百會穴,凝力下壓。殘碎不堪的異能之光得到一縷填補,瞬間散發出一道耀眼清燦的光圈。
“曼辭----”
斬塵猛然睜開雙眸,漆黑的深瞳淌過一抹淩厲的驚慌失措。幽渺漂浮的外太空中,銀河連成一道璀璨耀眼的銀白絲帶,卻髣髴帶著一股孤獨的悲涼。
“站住!”
一手持銀光馬槊的老者攔住斬塵的去路,從唇翼兩側沿向下巴,布滿銀白胡須,“想去哪裏?”
斬塵畢恭畢敬朝老者鞠了一躬:“族長,我準備去一趟地球。”
“因為一道虛無縹緲的幽光?”
斬塵神色淡淡對上艾利克斯探尋的目光,幽沉的墨眸堅毅如磐石:“是!”
“不必了!”艾利克斯以馬槊為圓心,一團白光罩落整座青鳥飛魚,徹底隔絕外界。緊接著,密密匝匝的光線勾勒出一抹觸手可及的時光鏡,“五十年前,地球與冥王星簽訂的條約已失效,至於原因,你不可能不知道。撒旦為了喚醒寄生在人類體內的異能王旦夕,利用冷孱下了一盤很大的棋,甚至不惜毀滅整個宇宙。”
斬塵一瞬不瞬看著陷入摧毀性衝擊的各個星球,都在遭受無法預料的災難。一張張驚慌失措的麵孔,一道道撕心裂肺的哀嚎,一雙雙悲情無助的眼睛.......
他闔上自責愧疚的雙眸,攥緊雙拳平複波濤洶湧的心緒:“族長,我有一事不明。”
“你自小外冷內熱,以善待人,”艾利克斯拍了拍他受情緒侵擾而不斷起伏的肩膀,歎了口氣,“可就是話不多,漸漸養成了孤僻執拗的古怪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