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微涼,光微暖,正是人間好時節。
隻是二人還沒走到門口,火鍋店早已排了條長龍。不愧是家百年老店,品牌與口碑並存,讓人念念不忘。
某人牽著對火鍋垂涎欲滴的小姑娘,意味深長一笑:“帶你認識一個人。”
誰?你的朋友嗎?
“見了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
二人拾級而上,服務生一聽到他們早有預定,笑容滿麵地拉開正門。刹那間,一股嘈雜的熱浪聲滾滾襲來。
他們跟在服務生身後,上了三樓的包廂。相對於一樓的如火如荼,靜得髣髴連一根針掉下來都聽得見的三樓簡直是另外一個世界,寂靜得沒有半分喧囂之氣。
“來了。”
推開盡頭廂門的刹那,一身赤紅呢絨外套的女子笑意盈盈的迎了過來,知性又不失溫婉。
空中悠悠飄出火鍋底料的濃醇香氣,勾人味蕾。曼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雙杏仁緊緊盯著桌上的食材,十指大動。
落座後,知性女子率先打開了話匣子:“這位是?”
“一個小跟班。”
卻是我的唯一與摯愛。
“這麼漂亮玲瓏的小姑娘,舍得讓她跟你風餐露宿,翻山越嶺取景?”
“我尊重她的決定。”
實際上,是我不想與她分開。
“你可真行,要是換了我,你鐵定臭著一張臉,絲毫不管我的死活。你還記得嗎?當年那個……”
飯桌上,聲稱多年未見的兩人以老朋友名義相談甚歡,唯獨她一個人在默默地吃吃吃。幾塊牛肉下肚,竟已覺索然無味。
神色懨懨的小姑娘垂著腦袋扒拉著碗裏堆積如山的食物,找不到肉丸子了。她提起長勺,朝火鍋裏撈了兩下,果然找到兩顆。還沒來得及移動,卻與正送飯後甜點的服務生相撞。
滾燙的湯澤濺上她的手背,燙得她猛縮回手。瓷盤中的水果也悉數砸落她的肩膀,浸濕了淺藍色的針織長裙。
金逸崧第一時間將她護了過來,神色焦灼檢查她的傷口,褶皺的眉峰能夾死數隻蒼蠅。餘光冷冷掃了眼不知所措的服務生,沉聲嗬斥:“愣著做什麼,偌大的一個火鍋店,難道還沒有準備燙傷膏?”
曼辭唇角彎了個不自覺的弧度,扯了扯他的衣角,表示自己沒什麼事,讓他不要那麼地急言令色,誰知被他一個涼嗖嗖的眼神給堵了回去。
“別著急,我這裏準備了燙傷油。”
知性女人不識相地湊過來,朝金逸崧勾唇溫雅一笑,旋即擰開瓶蓋欲替她擦藥。
曼辭被她這一笑堵得心口發虛,這兩人公然在她眼皮子底下秀恩愛,那她這顆電燈泡未免也太亮了些。正所謂君子有成人之美,要不她先找借口開溜?
備受關注的素手不由分抽回,旋即指了指濕漉漉的毛衣,表示自己要先去一趟洗手間,請他們隨意。
找個借口成全他們,真是不易。可為何在轉身離席的刹那,心口髣髴被一塊大石堵住,難受得有些呼吸不上來?
心不在焉闔上廂門,知性女人的聲音半帶著慵懶傳了出來:“你舍不得說她一言半語,隻能由我來煽風點火咯。”
金逸崧黑沉著一張臉:“你隻管完成自己的任務,其餘的事,不需要任何人來攪和。”
“口不能言,腦不能思,你當真以為她猜不出自己是另外一個女人的替身嗎?”
“盛青茗,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籠罩在乳白燈光下的長軀俊拔如柏,盛怒之下的男人臉色最為冷寒可怖,方圓十裏的氣氛沉冷如冰窖。
果然,唯有曼辭才能調動他的情緒。
難怪她總是他對自己欲言又止,難怪她總覺得忘了什麼......原來他一直......都把她當成別人......
門縫微敞,半張清容掩映在斜落的燈光下,將曼辭虛晃的線條勾勒出清寒又冷寂的孤影。
“寶寶......”
啪!
曼辭狠狠給了他一巴掌,又猛將門闔緊,浮動在藍眸中的一泓水花模糊了視線,髣髴被針紮了般疼痛不已。
混蛋!
衛生間內,鎏金色的水龍頭傳來斷斷續續的嘩啦水流聲,曼辭站在濺灑了水珠的鏡子前,眼眶泛紅,神色恍惚。
一陣緊接一陣的歡聲笑語從她身旁掠過,停頓片刻,又繞著圈兒飛走。假如此刻的世界如電影中的一幕,所有途徑她身邊的人都是流光溢彩,唯獨她蜷縮在逼仄的角落中,無人駐足,無人留意,更無人惦念。如果再配上一首悲情離殤的琵琶樂,定能催人淚下。
“很氣對不對?很惱是不是?”那抹赤紅色的影子從鏡子前晃過,手指伸到水龍頭的下方,感應器如洪水般傾瀉,“他使盡一切辦法將你騙到他身邊,源不過是將你視作替代品,可憐你還在他為你圈定的範圍內沾沾自喜,不以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