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的感應燈忽閃忽閃,隨著一沉穩的腳步聲傳來,它們便不由自主的相繼亮了起來。可偏偏走到六樓時,四周黑漆漆的,髣髴被混沌席卷,毫無光亮可言。
廣自貞眉頭緊鎖,敏銳的洞察力讓他瞬間提起警惕。手掌搭在腰上的手槍,如鷹般銳利的雙眸徐徐靠近一微敞的公寓門。
門縫漏進幾縷光線,映照一隻粉紅色的拖鞋。緊接著,地板上便是摔壞了的杯子和橫七豎八的雨傘。看似平靜的空氣幽幽傳來女子輕如貓叫的啜泣聲。
他循著聲音推開臥室門,沿著地板看過去,一西裝革履的男人反趴在地上,後腦勺沾染了不少血跡,似乎陷入了昏迷之中。
而聲音的主人顫抖著身體,蜷縮在逼仄的角落中,神色訥訥又驚恐萬狀。細長的裙擺被撕扯成條狀,胸前的襯衫也被拽得一塌糊塗。細微的月光投射進來,映出半張蒼白又無力的臉龐,刺痛了廣自貞的眼睛。
“不……你不準過來……”
齊瀟瀟緊緊攥著沾染了血跡的花瓶碎片,閉著眼睛盲目又無助的朝空中胡亂揮動。
刺啦——
尖銳的碎片劃破他的手臂,他卻顧不上這些,一把握住她的肩胛,柔聲細語打消她不安又恐懼的情緒:“瀟瀟,看著我!”
熟悉的嗓音髣髴一聲不輕不重的鑼鼓,將她淩亂的心神統統喚醒。淚水沾染著睫羽,隨同她翕合的動作一並在掉落地上:“廣……廣叔叔?”
“是我。”
下一秒,她就像是被奪走心愛之物的小孩,撲進他的懷中哭得聲嘶力竭。廣自貞一下接著一下拍撫著她抖如篩糠的肩膀,任由她放聲發泄。
漫長又無助的黑夜熬過去了,光華萬丈的黎明必定會到來。當第一縷光線透過朵朵白雲,落在大地上的那一刻,萬物緩緩複蘇。處於靜謐和柔和的清晨,已然到來。
曼辭悠悠轉醒,趿拉著拖鞋下樓。幹啞的喉嚨被溫水浸潤,也來了精氣神。信手拉開客廳的窗簾,瞬間被落地窗外的花圃美景所震懾。
細小的柵欄圍繞著馨香又沁人心脾的虞美人,朵朵搖曳,煥發著勃勃的生機與活力。這裏雖然沒有‘清府’的花海那麼壯觀,卻也別有一番滋味。
她偏眸上睨,光澤耀目中,如凝脂般的清容綻放出攝人魂魄的笑靨。
打著赤腳沿著花圃繞了一圈,清風吹拂腿間的裙裾,涼意習習,髣髴被溫柔包裹了全身,舒朗又愜意:“早安,我的虞美人。”
她拿過一旁的小鏟子,為它們鬆鬆土,裁剪垂墜偏黃的葉片。額間不到半個小時就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沿著臉頰滑落。她隨意擦了下,繼續忙活。原來,勞動的喜悅真的是人世間最大的喜悅,她為此而感到愉悅和滿足。
這一幕,被二樓挺拔的長軀盡收眼底。他無可奈何搖搖頭,提著小妻子的拖鞋下樓。不知從何時開始,她隻要一放鬆,就尤其喜歡赤著腳。而他呢,永遠跟在身後,幫她提鞋。
提鞋的丈夫!
他驀然翹起唇角,這個前綴冠得真是不錯。
日光和煦,灑落大地的光縷暖融融得好似一雙溫柔的大掌,將曼辭如嬰孩般緩緩收攏其中。她擰開水龍頭,白色的水管湧動幾下,瞬間噴灑出狀如花朵的水花,隨同移動的方向,滋潤花圃中的每一朵虞美人。
正玩得不亦樂乎之際,水花戛然而止。
“你是在玩水?還是玩花?”
某人斜靠在門框上,墨發帶著淩亂的慵懶,卻出奇的清雋帥氣。單腿微屈,滿眸寵溺的看著她。
她走到狀如十字架般的水龍頭旁,嘴角噙著一抹狡黠之笑。水花再次從水管湧出,噴灑的方向,卻是對準了故意要耍帥的某人:“讓你關了我的水!”
架不住水花的浸透力度,煙灰色的T恤和長褲就這麼濕了大半。他雙手插兜,迎著水花走進她,故意板了個冷臉:“這麼喜歡玩水?”
“還、還好......”她忙扔掉水管,“我去給你拿毛巾。”
嘩啦啦的水花再次從水管中噴出,瞬間浸濕她的長發。修長指腹捏著水管沿邊,將水花分成好幾縷,挑眉的弧度讓她頓覺自己上當受騙了,旋即拿起石階另一旁的淡黃色水管,水花隨著銀鈴般的笑聲飄浮在空中。
刹那間,這一切髣髴是慢鏡頭的播放,輕薄又舒緩的空氣沾染了晶瑩的水花,承載著它們飛到一張精巧的清容上。
日出東方,灼亮日光沿著東邊的方向漸漸攀升,金紅色的朝霞暈染一片,美如一幅色澤瑰麗的畫卷。
叮咚---叮咚---叮咚---
有人撳響了房門的鈴聲,很有禮貌的三聲。
金逸崧端來一盆冒著水霧的溫水,不緊不慢替她清洗沾染了泥土的小腳丫,絲毫不理會門外的聲響。
主人家不予理會,客人反倒越來越過分。不僅撳鈴聲越來越快,甚至開始敲打木質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