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輕啟,一道纖細的身影徐徐走了進來。餘光一掃,頓時僵愣在原地。
樓下吧台旁的金逸崧正準備仰頭喝水,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帶著倉促的神色。劍眉一凜,焦灼的清容頓時出現在他的麵前,氣息還帶著喘:“舅舅……不在房裏……”
他垂眸抿了抿,偏眸移向城堡的某一處。
大掌撳上實驗室門口的指紋解鎖儀,被血紅閃動的光線所拒,四周還不停地發出尖銳刺耳的警告聲,髣髴下一秒,就會有‘萬箭齊發孤身擋’的凶狠場麵。
曼辭見狀,心中也明白了個七八分,可總免不了擔憂的成分:“他還沒有痊愈……”
變更了密碼,又刪除所有人的指紋解鎖,他這是下了狠心在以命相搏。這琉璃儀,倘若不能承受冥王星上的冰淩,也就更不可能解除冰封的僵局。
金逸崧緊了緊曼辭的手,驀然未語。
回去的路上,他越走越快,她跟在他的身後,小跑地追著。
秋風初臨,就已染紅了一片楓林。甬道中的光線,微微透著碧甃湖上的粼粼波紋,水霧迭起,髣髴縹緲夢幻的蓬萊仙島。
他忽然停下,緩緩回神間,小妻子避無可避地撞了上來:“疼……”
他忍俊不禁笑了笑,反手輕揉著她的小腦袋瓜:“走路不看路?”
她順勢抱住他:“忙著看你去了。”
跟某人待久了,情話也是順手拈來。
他什麼也沒說,半俯下身體抄起她的雙腿,將她伏在自己肩頭上,背著這個隻顧著看自己的小妻子,放慢了腳步,生怕顛簸到她。
除卻偶爾吹來的秋風,四周一片靜謐。碧藍色的湖水悠悠蕩蕩,髣髴船槳靠岸後發出的嗶啵輕撞聲。
她趴在他的肩頭,交疊的長影在月色與路燈的映照下,顯得猶為細小修長。興致一來,忍不住憧憬問他:“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沒想過。”
“現在想。”
繞著碧甃湖走了小半圈,她輕輕撞了下他的腦袋:“公布答案吧,金爸爸。”
靜默片刻,他卻反過來問她:“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明明是我先問……”
他順手將她往上托了托:“我想知道。”
她細細琢磨了一番,俏麗的清容染上了母性的光輝:“其實我更偏愛女兒。”
“那就生女兒。”
她不禁捧腹大笑:“你還能主宰他們的性別?”
“不能,”雙掌握住她裸露在外的腳踝,輕柔摩挲使其生熱,“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不是嗎?”
看樣子,他也很期待。
“不過……”他別過臉,與她四目相對,忽然加了一句,“我可能不會是一個好爸爸。”
這顆心,滿滿的都是你,就像一個已經溢出來的容器,再也裝不下其他。
她笑了,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要是把給我的愛分走了,我也是會吃醋的。”
雖然妒婦聽起來很難聽,可某人這麼寵著,慣著,她倒也不那麼在乎了。
“從明天開始,博亞絲將重新恢複生產,有信心嗎?”
她有些犯困,搖搖晃晃著腦袋瓜,髣髴在學薑太公釣魚:“嗯……”
夜空一片漆黑,三三兩兩的星星垂掛在上頭。
“晚安,我的寶寶。”
他一瞬不瞬凝視著廣袤無垠的天空,墨眸深邃如碧甃湖底的海水。
這世上,不論是誰,他們短暫的到來,或許就是為了給你上一課,然後匆匆離去。比如他的母親,比如青鳥飛魚,又比如鄧肯白羽……
能夠相遇,絕不是偶然。可一場撕心裂肺的離別,卻雜糅著諸多的因素。
“不要再離開我,沒有你我會死的……”
這句話如同催化劑,將他體內的情感攪得天翻地覆。與她簽了生死契約,他受傷,她必回遭到連累。可她受傷,他卻沒有任何事情。如今想來,應該是是寄托在她體內的異女的緣故。
溫柔體貼地將懷中的妻子放在床上,俯身一吻,旋即替她掖了掖空調被,十指緊扣:“再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我們的生死契約。”
沒有人!
玄冥族孫斬塵,對金氏曼辭許下永世承諾。
生同衾,死同穴!
“你……非去不可嗎?”
這幾個字,齊瀟瀟醞釀了一整晚,字字如被針紮了般舌頭直跳。
廣自貞沒回答,自顧自穿上便裝外套:“我不在的這幾天,盡量少出門,保護你的人已經在樓下。”
“除了你,誰都保護不了我,”她從身後掏出一張機票,神色堅毅且坦然,“我跟你一起去。”
“別耍小孩子脾氣。”
“我沒有任性,就憑曼辭喊我一聲姐姐,這趟渾水,我是蹚定了。”
自她撕裂他對曼辭的情感偽裝開始,這幾日他們便開始形同陌路。要不是昨晚臨時起意要替他洗外套,那麼湊巧看到褲兜中票據存根,也不會如此快速明白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