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靜如水,萬裏無雲。無數隻夏蟬在枝頭此起彼伏的叫著,好似在進行辯論賽一般。
吃過晚飯,雪白的翻蓋手機在掌中摩挲了許久,還是沒勇氣開機:“白羽,借一下你的手機。”
白羽一臉警覺,護著按鍵手機步步後退:“不是吧,你做好心理準備要聽他解釋了?”
我撥弄著手機蓋後的旒蘇,眼簾淡了幾分:“我隻是怕舅舅擔心,想給他打電話報平安。”
白羽抿了抿唇,滿臉歉意攬住我的肩膀:“對不起,我隻是不想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我明白。”
不愛你的人嫌你要求得太多,愛你的人怕你得到的太少。越是關心你的人,越會不遺餘力幫你避免那些外來的攻擊和傷害。
“金蕊清,跟我在一起吧。”
星期五上午七點整,遍布各處的廣播忽然停下了每日的廣播體操歌,取而代之的是一番情意真切的表白。
短暫的一瞬,白綠相見的操場髣髴被人撳下了暫停鍵,晨風從四麵八方吹來,人群瞬間爆發出激烈的討論聲---
“那是誰,居然膽敢在校園內公開表白?”
“聽說是個轉學生,那成績,跟尚峻茂有得一拚。”
“難怪這麼牛,不僅跟尚峻茂拚成績,還敢搶女朋友。”
當然,反應最激烈的莫過於高二《七》班---
“沒想到納蘭同學敢公然挑戰學校的權威,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英雄,敬你一杯酒。”
“這樣也好,反正金同學追了尚天才那麼久都沒有結果,還不如接受納蘭同學,療一療情傷也是好事。”
眾人點頭如搗蒜,可為什麼這個聲音如此熟悉?
“老、老老---”
“老什麼老,我還很年輕!”
老於頭一巴掌堵住班長的嘴,縮在一堆白衣中,堅決不能讓他出賣自己。
一聲鬧騰中,忽有人喊了一聲:“尚、尚天才---”
白衣瘦削的長軀站在高三《七》班的隊伍中,棱角分明,立體的輪廓好似刀削般的鬼斧神工,鶴立雞群。深邃如海的眸眶不斷凝視四周,似在找尋什麼。
隊伍中,有人悄聲喃喃了一句:“清兒不在這裏,好像去了廣播站。”
石階上的人,臉色越發鐵青。
急匆匆跟隨過來的方詩曼還沒來得及喘口氣,身旁頓時掠過一道迅猛的疾風:“尚同學---”
喚聲被甩在了九霄雲外。
此時,紅牆黑瓦的辦公樓下,被氣得吹胡子瞪眼的校長邊跑邊怒吼著:“一定要給我抓住那小子,真是道德敗壞,擾亂校風!不將他開除,難以正校風!”
一群領導跟在身後,不斷點頭稱是。
距此不遠處的一棵棕櫚樹下,白羽小心翼翼探出腦袋,如雷達般掃射一圈,這才安心道:“出來吧,沒有人。”
沒得到回應,白羽下意識轉了個頭,除了晨光與地坪,再無其他。
人呢?
“放開我---”
三番兩次欲掙脫納蘭的桎梏,都無果。
“你究竟想做什麼?”
納蘭沒有回答,驀然加快了腳步。
眼看就要接近校園最有名的小樹林,那於情侶而言是天堂,於我而言卻是地獄。
心一狠,張口咬住他的手背。
“嘶——”
顯然沒料到我會這麼做的納蘭一時鬆懈,我便趁此機會掙脫,健步如飛般跑了好幾米,卻還是沒有擺脫他的糾纏:“難道你就不想知道尚峻茂心裏真正的想法?”
那三個字,髣髴一把尖銳的刀子,狠狠插進了我的胸口,劇疼蔓延四肢百骸。
攥緊顫抖的雙手,蒼白的唇角虛軟又無力:“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那顆敏感又脆弱的自尊心,已經不允許我再去奢求什麼。如果他給我的是跟別人一樣的,那我寧可不要。
“不試探一下,怎麼能逼他說出內心深處的想法?”
清潤的嗓子在耳邊回響,一股灼熱又滾燙的氣息漸次將我困在他的臂膀之中。後背碰上一冰涼的牆壁,匆慌之下忙抵住他的胸口,使盡了渾身解數:“納蘭容若,你住手!”
“噓,安心享受這一刻。”
勾著笑的唇角愈加靠近,我嚇得抬起雙腿,踹了他一腳。
沒成功。
倒是及時趕來的尚峻茂怒不可遏給了納蘭容若一記重拳:“誰允許你碰她的?”
“峻、峻茂哥哥……”
“清兒別怕,我來了。”
一句話,浸濕了我的眸眶。
納蘭被揍退了好遠,眼前閃過無數暈眩的星子,喉頭一片血猩味。隨意一擦,動作依舊溫潤如玉:“這一拳,你是以什麼身份揍的?男朋友?顯然不是。清兒的表哥嗎?這個身份倒是說得過去。可我跟清兒的感情正漸入佳境,你這個家長理應靜候佳音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