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白羽陪同,心裏也沒有那麼膈應了。人有三急的事情一解決,頓時覺得人生無比暢快,甚至還想來首詩。
“清兒,你帶。。。。。。那個了嗎?”
我從小包中掏出一片遞給她,竟陡然生出一陣感慨:“還記得嗎,十歲那年,親戚第一次來看我,我嚇得躲在廁所哭得稀裏嘩啦。流了這麼多血,以為自己快要死了。”
“是啊,”裏頭的白羽憶起此事,也忍不住發笑,“那個時候誰喊你你也不肯出來,一直說自己快要死了。無奈之下找了某人過來,那可是他第一次進女廁所,臉黑得堪比包公。他一來,你哭得更厲害了,誰知又沒幾分鍾,突然就不哭了。在我們怕你哭斷氣的時候,某人二話沒說,撐起上頭的門板翻身跳進你所在的廁所裏。。。。。。原來啊,你隻是見紅了,嚇壞我們一群人。。。。。。”
透過浮動的小窗簾,我靜靜凝視著不遠處的某人,全神貫注搗鼓著手邊的隨身聽和手機。估計是被我吐槽裏頭的歌曲太老了,正琢磨著如何將我手機裏的歌曲放進隨身聽裏。
那日黃昏,殘餘的夕陽剪碎了時光,映落在他濃密的墨發上。
翻身進來後,他瞥見我半褪在膝蓋上的褲子,上麵染了不少紅色的血跡。他臉色一紅,佯裝咳嗽了兩聲,別過頭催我穿褲子。
可當時的我早已哭沒了力氣,怎麼也站不起來。他呢,萬般無奈之下,闔上眼睛,替我一點點提上了褲子。而後,又背著我去了趟小賣部,生平第一次買那個東西,還摸索著教我如何放進去。
這麼一回想,好似他人生中所經曆的第一次,都與我有關。
“不過話說回來,清兒,你那個還沒來嗎?”裏頭傳來了抽水馬桶的聲響,“我們兩個日子都差不多,我來了,你也該差不多了吧。”
門從裏麵打開,透出白羽那雙八卦又意味深長的眸子:“尚舅舅說,你們生日那晚,有在後院裏打架喲。。。。。。”
“。。。。。。”
腹部忽然湧過一股溫熱,我趕忙捂住肚子,多麼熟悉的感覺。
白羽被我這模樣一嚇,臉也白了些:“怎麼了?”
我再次挪近廁所,賞了她一個眼神:“恭喜你猜對了,我也見紅了。”
沒多久,姐妹倆終於忙完了自己事情,剛準備回去,就瞥見地上堆了不少東西。當我看到一個行李箱旁貼了個哆啦A夢的小臉,心頭有了一絲預感。
“不好意思,我收拾一下。”
正對我們說話的姑娘,臉上的汗水從我們遇見她開始,就沒有停歇過。看她如此焦灼,我斟酌片刻,還是開了口:“你是在找什麼嗎?需不需要我們幫忙?”
她頓了下,有些警惕,邊收拾自己的行李邊冷下聲音:“沒什麼。”
白羽也察覺到了這尷尬的氣氛,敏銳的餘光瞥見她敞開的書包內放的東西,熱情一笑:“你也是複旦的學生?”
也?
她忽然抬頭,這才讓我們看清了她的麵孔。小臉細潤,帶了些嬰兒肥,這不是。。。。。。小毓!
眼眶有一瞬間的濕熱,用手背壓了壓眼睛,抑製住想要落淚的衝動。從未想過,還能在這裏見到那個世界的他們。
這世上的必然,從來都是攪拌過偶然,然後不經意出現在每個人的生命中。
愣了片刻,我忙從包中掏出自己的學生證,證明自己並非騙子。她的錄取通知書還在,想必是還沒有去學校報道。
不知是我們的到來替她找到了發泄的出口,還是壓抑的情緒抵達了崩潰的邊緣,她咬著唇,喉頭盡是哽咽:“我。。。。。。我在找自己的學費。。。。。。”
天啊,那可是上萬的學費,輕易丟不得!
我們蹲下身,分工協作。一個人安撫她,另一個抽絲剝繭替她分析:“學費是現金還是銀聯卡?還記得放在那裏嗎?”
她抽了抽鼻子,朝行李箱最隱秘的角落一指:“我媽媽說放在包裏不安全,就找了個肥皂盒,把錢全都放進那裏麵,讓我到了學校在偷偷拿出來。可是我找了很多遍,都沒有找到。。。。。。”
察覺她有大哭的趨勢,白羽趕忙捂住她的嘴,一點點引導她:“先別慌,告訴我在肥皂盒裝進行李箱後,還沒有再打開過?”
淚水沾在睫羽上,小毓低頭掃了眼箱子外頭包得嚴嚴實實的透明膠帶,旋即搖搖頭:“沒有。”
“有過。”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她,“在蕭山機場,你的行李箱險些撞到一個人。”
“我想起來了!”
小毓伸手在書包裏掏了掏,片刻握出一翡翠碧色的肥皂盒,抱在懷中,失而複得的感覺,實在難以用言語形容。
白羽同我相視一笑,旋即不動聲色離開。
“怎麼去了那麼久?”
因擔心而大步走過來的某人,不顧他人的眼光,直接牽起我的手。
我臉上一紅,跟著他的步伐落回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