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對方說完後,過了許久,大概得有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都沒有人再開口說話。
賀言幾次想張口,卻發現喉嚨裏盡是幹澀,怎樣都發不出聲音來。
“你的意思是……”
好不容易可以出聲了,那音色卻如同被雷劈過的樹,被烈日灼燒過的嫩草一般,幹且焦慌。
賀言狠狠的吸了口氣,喑啞著嗓音,問道:“祁、祁憐的父母出的那場車禍,肇事逃逸的那個人是祝媛?而你借了那個機會,幫她擺平這件事,條件就是離開長河,此生非死不得回來。”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做的?”
“是,都是我。”賀明朝很爽快的就承認了,“我本來也沒想能瞞你一輩子,現在知道了,也好。怎麼,你現在知道真相了,怪我嗎?”
這有什麼好怪的呢?
若真論起來,這一切的起因皆是因他的緣故。
若不是當初執意在跟祝媛在一起,若不是那時候跟她吵了架害得人負氣出走,又怎麼會出那場車禍?
如果不出那場車禍,祁憐現在必定不會如現在一般,家破人亡,無枝可依。
也許那樣,他們可能就不會相遇,也不會有接下來的發展。
但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這讓他怎麼能夠理所當然的接受?
“我隻怪我自己。”賀言苦笑著,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連眼球上都染了一層淡淡的血紅色,“為什麼要出生在這個家,為什麼要姓‘賀’,為什麼……”
賀明朝冷靜非常,提醒道:“若非你是我的兒子,如今享有這一切的就是別人,與你無關。人不能太貪心,得到了那麼多,總要付出點什麼代價去交換,這才公平。”
無情、殘忍,卻是事實,所以才更讓人難以接受。
“我知道,因果循環,從來都不是一個人的錯。”賀言的眼神逐漸恢複清明,眼眸中還透著一股深深的冷意。
雖然是無可挽回的事,但總還是要做點什麼的,不然怎麼對得起、對得起祁憐?
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決定要向祁憐隱瞞下這個事實了。
原因無它,隻是因為自己的那點私心。
事已至此,難不成非要搭上他們兩個下半輩子,來為從前贖罪?
賀言覺得不應該這樣,即便都是自己的錯,那祁憐又有什麼錯?何必在失去雙親以後,再次承受被戀人背叛的打擊,何必……
不,不是這樣的。
賀言捂住自己的臉,為剛才的卑劣想法感到無地自容。
不是祁憐失去他,而是他——已經沒有辦法失去祁憐了。
哪怕情況未必如預料般糟糕,他卻再也經不起半點不確定,不能容忍祁憐在知道真相後,毅然轉頭決絕而去的場麵發生。
絕對,不可以。
見他如此難過,賀明朝心中也不是滋味,畢竟那是自己的兒子,不是仇人。
他抬了抬手,想拍拍對方的肩膀,這才發現眼前的這個人已經長的這麼高了,已經不是他可以隨意觸碰到的高度了。
賀明朝的手頓了頓,轉而拍了拍他的手臂,頗為語重心長道:“天涯何處無芳草,你還年輕,還有大好的年華,若真的不喜歡那位林小姐——不娶就不娶,以後總還是會遇到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