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大部分地區已經徹底淪陷,淪陷在某種意義上預示著和平的到來,不過這所謂的和平,更多的隻是沒有槍聲,炮火聲,以及顛沛流離的市民,至於屍體,破敗的建築,以及那遍布在建築物上的彈孔卻仍然清晰可見。
可是不管怎麼說,和平畢竟是難得的,至少在某些平民嚴重,不再感受那切膚的死亡威脅,是什麼都換不來的。而在這和平的環境裏,最為讓人羨慕的,則是美國人臨時開辟的綠區。
在上海的地圖上,靠近長江入海口的那片區域,因為地理位置的緣故,早在登陸完成的第一時間,就被劃成綠區,而這裏,就是夏毓龍等人的目標所在地。
綠區並沒有實際意義那麼安全,不但不安全,相反保護的也並不嚴厲,至少比起曾經在伊拉克建立的綠區,這裏少了必要的封鎖。其實這個綠區更多隻是象征意義上的存在,美國人更多的隻是為了能製造出一個已經完全控製住上海的印象,雖然在通往綠區的重要幹道上,已經布置了哨卡和鐵絲網,但是這些阻攔對於上海千奇百怪的胡同和弄堂來說毫無意義。
在唐寧的帶領下,眾人熟練的穿越在弄堂之中,警惕的看著來來往往的美國大兵和那些轟鳴著往來奔馳的坦克。步行似乎延長了時間的長度,但是也讓眾人重新領略了沒有戰爭的美好,因為已經遠離戰區的緣故,那震耳欲聾的炮火聲和劈啪炒豆一般的槍聲已經幾不可聞了,零星的劇烈爆炸,因為距離的緣故,聽起來更像是遙遠天際傳來的雷聲。
沒有了戰火的襲擾,平民也多少放鬆了緊繃的神經,街道上不再那麼空曠,三三兩兩的平民在互相警惕的眼神注視下,小心的站在街道的角落和房屋的陰暗處,一邊觀察著四周的情況,一邊小心的保護著自己。
相比之下,孩子顯然少了很多的恐懼和擔心,作為一直生活在城市內的他們來說,槍炮,坦克,士兵,更多的隻是電影和圖畫書裏的平白記述。而當看到真正的實物出現在街道上的時候,他們早已經按捺不住心中的興奮,紛紛拋開母親的臂膀,跑到街道上帶著興奮和忐忑的神情看著這一切。
隆隆的坦克駛過,探出頭的美國士兵看到街道上的孩子,立刻熱情的打起招呼,同時友善的將攜帶的糖果扔出車外,看著滿地的糖果,孩子們似乎還有點靦腆,不過在對方的鼓勵下,終於有人嚐試著撿起一塊,放在手裏好奇的研究著。
戰前中國城市的生活,早已經讓孩子們對於這樣的誘惑具備了充足的抵抗力,雖然他們並沒有撿起來肆無忌憚那的塞進口,但是如此的舉動仍然讓美國大兵充滿了興奮,再次抓出更多的糖果扔在地上。
沒有孩子跟在車後麵撿糖果,不過對於美國人來說,這一切並不讓人失望,之前的伊拉克不也如此,那個曾經富庶的國家,在經過戰爭之後,變得是如此的貧窮,貧窮到讓他們的兒童已經失去了曾經受到過的教育。
夏毓龍有幸成為這一切的親曆者和目睹者,原本以為這一切能讓他心裏泛起一絲悲哀,可是目睹之後,他卻吃驚的發現,自己是如此的平靜。平靜到了波瀾不驚的程度。
戰爭就是這樣,雖然在曆史上戰爭的記述不過是寥寥幾百字,但是,隻有親身經曆的人才知道,戰爭的細節是如何的淒慘和殘忍。
泛濫的感情在戰爭中起不到什麼作用,能做到的隻有冷酷,冷酷到讓敵人寒冷的地步,才能左右戰爭的局麵。
“離目標還有多遠?”夏毓龍最終從孩子們的身上收回目光,孩子們最終會去撿起地上的糖果放在嘴裏的,如果想要改變著一切,唯一能做到就是殺掉扔糖果的家夥,中國人不需要這樣的憐憫,尤其是強加在戰爭之後的憐憫。
“大概還有兩條街,怎麼了,等不及了嗎?”唐寧身上具備著上海女子特有的婉約,即便是在談論著血腥的事情,仍然嫵媚的撫著頭發,一臉的笑容。
“恩,有點,大家提前準備吧,冷瀟,你自由行動,其他人,按照預定計劃。”夏毓龍不想等,在聽到回答之後,抽出手槍,利落的推動子彈,再次別回到原來的位置,隨後下達命令道。
聽到他的命令,其他人紛紛點頭,將攜帶的武器從隱藏的背包裏拿出來,陰暗的弄堂裏頓時響起一陣陣清脆的哢嚓哢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