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瑞雪的推辭,落在翟氏耳朵裏,就如棉花似得,輕飄飄的毫無力道。
在白瑞雪說話的時候,她已經將裝有魚湯的罐子,從籃子裏取出,手腳麻利的先後舀了兩碗,分別遞到白瑞雪和小豆丁麵前。
翟氏熬煮的魚湯色澤奶白,裏麵還裝有不少的魚肉和蘑菇。
更讓人驚詫的是,魚湯裏竟然還漂浮著幾葉菠菜。
在初春時節的大魏,想要吃到新鮮的綠葉菜,那可真是比肉還少見。
“我的天啊,翟大姐,你哪裏得來的菠菜?”一旁的鄭小娥發出驚歎。
翟氏的眉梢眼角滑過得意,笑道:“是去年深秋撒的種子,今年剛破春,菠菜就從地理鑽出來了。雖然不如春夏時節長得好,卻也圖個新鮮。瑞雪,子衿,快嚐嚐翟姨熬的湯好不好喝。”
翟氏熱情的催促,讓白瑞雪不好再拒絕,端起碗嚐了一口,頓時發出由衷的讚歎:“味道真不錯。”
而一旁的小豆丁已經顧不上說話,小手握著筷子巴拉的飛快,吃的香甜極了。
鄭小娥連忙提醒:“小心魚肉有刺紮著。”
“這次熬湯用的魚,是宥期他爹特意從饕餮樓買回來的黑魚,說是這種魚燉湯好,刺少。聽說我們要用魚熬湯,饕餮樓的廚子又幫忙把刺都剃掉,說是這樣就可以放心吃,不怕有刺。瑞雪啊,家中牛奶不多,隻拿了一罐給你,你自己看著做。”
翟氏侃侃而談的時候,小豆丁已經吃光了一碗魚湯,末了舔舔嘴唇,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見她把空碗放在灶台邊,翟氏忙問:“還要嗎?用不用再給你盛一點?”
小豆丁咧嘴笑了:“不用了,肚肚飽了,姐姐吃。”
這麼小的孩子就能做到不貪嘴不護食,想到自家那個山大王一樣的外孫,翟氏對子衿更覺心疼。又從兜裏掏出來一個撥浪鼓,輕輕一搖,撥浪鼓上的小珠子便四處甩動,捶的鼓麵當啷當啷響。
這種小玩意,子衿以前有看到別的小孩玩過,她也想看,可是那些人抱著撥浪鼓越跑越遠,還罵她“賤種”。
如今見翟氏送了她心心念念的小禮物,當即笑著蹦著道謝,接過撥浪鼓蹬蹬的跑遠了。
撥浪鼓的當啷聲,也隨著她歡快的腳步,在茅屋前不停奏響。
鄰家的秦小山,昨天崴了腳,今日沒能隨著父親和哥哥上山打獵。
窩在屋中正無聊的他,聽見隔壁傳來奇怪的聲音,連忙爬上自家牆頭觀望。
說來無奈,秦忠家雖然也不富裕,可他們家好歹還圍了一圈土坯院牆,而他們的鄰居白瑞雪家,卻隻有一處風雨飄搖的破茅屋。
此刻秦小山趴在牆頭,對著瘋跑的小子衿打招呼:“子衿你過來!”
聽見有人叫她,子衿連忙朝著秦小山跑過去,驕傲的炫耀著自己的新玩具:“小山哥你看,撥浪鼓,我的。”
秦小山笑了,問:“俺知道是撥浪鼓,俺是想問,你的撥浪鼓哪來的?你姐身子好了?”
說著,他伸長脖子朝茅屋張望,卻是什麼都沒看見。
“好了啊。”
“撥浪鼓是你姐買給你的嗎?”
“不是。”
小子衿搖頭,這可急壞了秦小山:“不是她會是誰?你倒是一口氣說完啊。”
“翟姨,是翟姨送給我的。”小子衿如實道。
鄭姨沒有說這件事也不能往外說,更何況小山哥人這麼好,和他說了也沒關係吧。
“哪個翟姨?”秦小山一時沒反應過來。
正在他們說話的時候,白瑞雪和翟氏竟從屋內出來了。
秦小山想要躲已經來不及,登時被抓了個正著,隻能尷尬的搖搖手,和白瑞雪打招呼。
“子衿姐姐,你的身子好些了嗎?俺和俺哥給你掏的鳥蛋吃到了嗎?”
聽說白瑞雪生病了,秦家的兄弟二人便悄悄上山去掏了鳥蛋,秦小山也就是在掏鳥蛋的時候,從樹上摔下來,才崴的腳。
到了這個時候,白瑞雪才知道,原來小米是翟氏送來的,小米粥裏的鳥蛋,是秦家人送來的。
她剛要道謝,那邊的小豆丁卻慌忙擺手製止:“啊呀,不能說,鄭姨說鳥蛋的事不能說,秦叔送柴火的事也不能說。”
小豆丁的一番話,徹底驚到了在場的眾人。
當各異的目光朝鄭小娥看過去時,她的臉上頓時青一陣紅一陣,連忙解釋道:“之前村裏人那樣編排他們,我生怕再惹出什麼亂子,才囑咐子衿不要說這些的。”
話說到這裏,白瑞雪也終於明白了,先前小豆丁在她醒來時的欲言又止後麵,藏得是為她受累的秦家人。
翟氏麵上的笑意依舊,隻是在瞟向鄭小娥時,眼神裏多了幾絲冷光。
“看來我今天算是來得巧,正好趕上了瑞雪已經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