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瑞雪當麵問趙麟，自己是不是可以離開了。
偏偏趙麟還真沒有反對的理由。
尤其是看到白瑞雪全身濕漉漉的，還不忘給他恭敬行禮，甚至和他說，她剛剛在禦書房等待的時候，已經把小像完成，陛下如有哪裏不滿意，隨時可以再招她入宮。
趙麟點點頭，無奈的說了句：“走吧。”
便看到那個身形瘦弱，膽量卻過人的白瑞雪，就那麼堂而皇之的離開了。
等湯池裏隻剩下自己一個人，趙麟才忍不住咧起一抹自嘲的笑。他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會有被拒絕的一天。拒絕他的，還是一個看起來毫不起眼的農女。
白瑞雪，好，這個名字他記下了。
穿好浴袍的趙麟，沒有穿鞋子。
就那麼打著赤腳，坦著胸，走到湯池外麵的禦書房。隨著他的走動，光潔的木地板上留下一串晶瑩的水漬。
趙麟出來的時候，把寶成嚇了一跳。
雖然帝王心深不可測，可是剛剛白瑞雪剛從湯池那邊過來的時候，可是全身濕漉漉的。至於趙麟，現在出現的時候，又是這樣的一副模樣，讓人很難相信，剛剛在湯池裏麵，沒有發生任何的事情。
“陛，陛下，您，我去幫您拿一塊毯子。”說著，寶成就要慌慌張張的去湯池，趙麟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不急，白娘子呢？”
“她？哦，她剛剛已經出去了，這會兒，估計已經快出宮了。”聯想到趙麟的這副模樣，寶成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可是要奴才把她追回來？”
趙麟擺擺手：“不必。這就是她留下來的小像嗎？”他的視線，很快放在白瑞雪經常坐的那張椅子上。
剛剛自己故意不在禦書房的這段時間裏，看樣子她多半時間，還是躲在這裏做刺繡的。
嗯，小像旁邊還擺著一本書，那位白瑞雪竟還是識字的麼，哦，她果然是識字的。
趙麟緩緩走到小像跟前，拿起已經完成的繡品細細端詳。
別說，昨天他指出來，自己的臉頰過於消瘦，顯得不夠硬朗時，白瑞雪今天就做了補救。
看樣子，她還是把自己的畫放在心上的。
小像完成的無可挑剔，繡布上的帝王栩栩如生，威嚴中又透露著一絲生活氣息。
白瑞雪完成刺繡小像的時候格外用心，哪怕連趙麟麵前的幾案都做了近乎十成十的複原。甚至連附近香爐裏的絲絲縷縷焚香，都有展示。
“寶成，這幅小像，你覺得如何？”趙麟問。
寶成的臉上露出讚賞的笑來：“白娘子把陛下的神韻完成的非常好，以前奴才隻是聽說，白娘子的刺繡工藝了得，現在才知道，白娘子竟然真是那麼的有才。別說咱們大魏，就算全天下，恐怕也再不容易找出第二個有她這般能耐的繡娘。”
寶成的這番話說的實在，會刺繡不稀奇，可是會給人繡小像就不一樣了。
相當於把人物素描和刺繡結合在了一起，那些畫畫畫的好的，做出來的刺繡就不一定好了。
趙麟點點頭，白瑞雪的本事，他的確看到了，要不然也不會忽然對她動心，甚至冒出了，想要把她納入後宮的念頭。
可是剛剛的一幕重新在腦海中回蕩，讓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那你覺得白娘子這個人如何？”
跟在皇帝身邊這麼多年，寶成對於趙麟這個人，還算比較了解的。
一般他做好的決定，是根本不屑於詢問別人意見的。
但凡開口，就是說明猶豫不決，起碼心裏是有兩個小人兒在打架的。
捏了捏袖子裏那隻青碧色的蝴蝶形狀金簪，寶成臉上帶著笑，故作不解的說：“白娘子那個人很質樸，奴才覺得她有一股子軸勁。”緊接著，寶成又笑了，“或許是脾性相投的人，才會更有共同語言。白娘子的脾氣比較硬，她相公也是如此。最近聽說他們夫婦成日被各種高門大戶相邀，天天忙個不停的給人瞧病和做刺繡。莫說咱們大魏，就連樓蘭使臣都聽說了他們的名號，最近還四處打聽白瑞雪是何許人物呢。”
趙麟一聽白瑞雪和路宥期竟然都有這麼大的影響力了，眼皮子陡然掀了起來。
和太後的想法一樣，他也有心讓白瑞雪在樓蘭使臣麵前，一展繡技，好好殺一殺他們銳氣。
最近幾年的光景，樓蘭那邊鬧得太凶，也委實猖狂了點。
想到這裏，趙麟臉上的糾結漸漸釋然。
是啊，他差點忘了，現在最主要的事情不是白瑞雪，而是怎麼對付那些遠道而來的樓蘭使臣。
心裏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白瑞雪脖子上的腦袋暫時也能保住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