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E酒吧的常客,所以他在那裏有存酒,少爺將酒拿上來,他很紳士地為我倒滿,將琥珀色的酒杯推到我麵前,笑著開口:“白葡萄酒,口感很好,不澀,你嚐嚐…”
我應聲淺眯了一口,葡萄的甜澀味道很濃,酒過留香,我不自抑地就沉醉於其中……
紀如意是酒鬼,所以我在她的影響下也頗愛喝酒,隻是這樣醇濃的葡萄酒還是頭一回喝,將口中的餘酒咽下去之後趕緊抓起瓶子研究,隻是很簡單的玻璃瓶子,上麵一律看不懂的字母,有些皺眉,問:“這是什麼酒?”
“怎麼樣?”他沒有直接回答,隻是微笑著傾身問我,那淺雅的笑容混著我口中的酒精,一下子就讓我溺了進去,懵懂回答:“很好…”
是真的很好,酒好,人好,氛圍也好,心中被生生按捺住的欣喜情緒像不乖的兔子,突突跳著,蠢蠢欲動…尷尬之餘又喝了一口,更加醇濃的味道,不禁又問了一次:“真好喝,這什麼酒?能告訴我名字嗎?我有個朋友嗜酒如命,這麼好的酒,我應該讓她知道!”
他依舊笑著,將我手中的酒瓶拿下來,回答:“這酒在外麵買不到,是這家酒吧的老板從法國給我帶的,他在酒莊裏自己釀製而成,你要是喜歡,我可以送一瓶給你!”
“真的可以嗎?外麵買不到的耶,會不會不合適?”
“不會…我回頭給你帶一瓶。”他將手裏的酒瓶放到吧台上,又用手指掃了一下鼻尖,隨即補了一句:“就當是謝你今天陪我喝酒…”
我縮了縮脖子,貪婪又沾了一口酒,滿心的醉意,心裏開始撲撲亂跳!
如果我一定要給自己這段感情套一頂帽子,那麼我可以無恥地將其稱之為“初戀”,“暗戀”,用已過懵懂年紀的身體和心智,來迎接一場盛大卻注定沒有結局的感情,結局自然慘烈。
當年那瓶卓然給我的葡萄酒,我一直珍藏至今,我用紀如意當了幌子,蹭了他一瓶酒,就像我用愛情當了幌子,縱容自己放肆了一次,所以若幹年之後,當我和ERIC坐在酒莊的葡萄架下喝著他釀的白葡萄酒,不禁感歎命運的殘忍。
當初卓然送我那瓶酒時欣喜若狂的心情還有些清晰,而如今坐在那葡萄架下,身旁坐著那釀酒之人,腳下踩的便是酒窖,卻再難欣喜!
因此我開始明白,很多東西得講究時機,時機過了,再好的味道都是徒然。
就像我和卓然的感情,是天時地利的迷信,但是待到夢終散場,才發現,感情美到醉人,但過期,不待!
隻是那一天喝酒的經曆好到爆!
我一杯酒下肚,他才開始舉起杯子抿了一口,我隨即想起他似乎沒有吃晚飯,於是從包裏掏出一塊巧克力遞過去。
“空腹喝酒對身體不好,吃點東西先墊墊饑吧…”
他估計沒有料到我會有這樣的舉動,有些呆滯地看著我,我那捏著巧克力的手就僵在半空中,見他不吃,又補了一句:“吃點吧,你不是沒吃晚飯嘛!”
他嘴角又彎了一下,總算開口:“謝謝,不過我不吃甜食…”
好意落空,心裏多少有些沮喪,但臉上不能表現出來,隻能訕訕笑著!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真的不喜歡吃甜食,因為不喜歡,所以就算情麵上過不去,他還是不會勉強自己去吃,他便是這樣的人,從來不會勉強自己做不願意做的事,外人看來是冷漠自私,其實根本隻是因為他不喜歡而已。
至於我,我算是他人生中的一個例外,按他的原話說,我這種臉蛋身材,其實真的不能算他的菜,就算他要找情人,也從未想過會找我這一款型,但是很無奈,最終還是被扯到了一起。
中間他的電話響了幾次,第一次他走出去接,幾分鍾之後回來,剛才還疏朗的神情變得有些惱怒,可是很快,第二個又打進來,他索性就當即按掉,但是對方不依不撓,立馬又“殺回來”,他捏著手機看了幾秒,當著我的麵接起來:“我在加班,今天不回去…明天?明天是周末,我有事!就這樣吧,真的很忙…”
隨即摁掉,關機,臉上的神情陰到極致。
我知道那是趙梓雅打過來的,他似乎也並沒有避諱我的意思,酒下去幾杯,有了些醉意,話就多了起來。
他將他的外套放在膝蓋上,雙手交疊在一起封住杯口,將額頭枕上去…
我坐在他左手的位置,轉身看過去,他碩長的身體微微躬曲,肩膀線條因為緊繃,襯衣的料子全部皺在一起,而整個側臉,隱沒在黯淡的燈光下,但我依舊能夠感覺到他落寞的情緒。
原來在人前一向優雅的卓然,也會有這麼無措的一麵,而我有幸在他無助的時候坐在他身旁,心中既悲又喜,喜他竟然毫不避諱,將真實情緒展露在我麵前,悲,就算知道他疲憊心煩,我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