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涼風吹過枝頭,周圍人群禁聲,連陳可瑤也止住了哭聲……我卻清晰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劇,像有千百雙手扼住我的喉嚨,生疼窒息!
那是他努力在人前壘起的驕傲,卻被趙梓雅一夕摧毀!
所以我一直記得當時卓然的表情,因為憤怒而緊蹙的五官漸漸舒展,放鬆,眼裏的怒火也慢慢平息,繼而是一潭死寂。
將手插進口袋裏,恢複往日的冷靜,冷眼看著麵前的趙梓雅,看到她周身泛涼,看到所有人都周身泛涼,所以我猜趙梓雅一定很後悔當時的衝動,像卓然這種人,脾氣再好,性格再溫,但都有底線,你如果一旦觸及他的底線,便再也無法修複。
所以那一晚,趙梓雅那一鬧算是給他們本就不穩的婚姻又加了一刀,且命中要害,傷口深重!
好好的派對成了鬧劇,老板和老板娘當眾大鬧,戲雖好看,但涉及自己的BOSS,所以一等散場,各自都自發消失。
趙梓雅漸漸冷靜下來,知道自己闖了禍,但又生性驕傲,所以高昂著頭氣鼓鼓地離開,很快草坪上就隻剩下卓然一個人,麵朝著泳池,雙手插在口袋裏…
我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足足等了他半個小時,他卻始終保持那樣筆直的站姿,直到有服務員進來清場,問我:“這邊完了嗎?可以叫人過來收拾了嗎?”
我看了他的背影一眼,點了點頭!
很快就有幾個服務員進來,高腳杯和餐碟碰撞的聲音讓這個有些煩悶的夏夜顯得更加難堪而又壓抑,而卓然依舊維持著那姿勢站在那裏,我歎了一口氣,從架子上挑了塊蛋糕用盤子裝好走過去。
站在身後鼓了半天勇氣,還未開口,他卻先自己轉身,問:“你怎麼還沒走?”
你怎麼還沒走?
這句話在半年前那個夜裏的辦公室,他跟趙梓雅在電話裏吵完架之後也這樣問過我,所以我和他的感情戲裏, 我一直扮演那個處於下風的角色,那個主動留下來,為他療傷的角色。
自然,那時候他那樣問,我也就如實回答:“嗯,沒走,不放心你…”
他應該是沒有料到我會這樣回答,或者說,他應該是沒有料到我居然敢這樣回答,一直冷漠的表情總算有了些起伏,隻是眉頭稍稍一動,又笑著問:“你不放心我什麼?”
這回換我愣住,呆呆看著他,幾秒之後才想到措辭,將手裏的蛋糕一舉,瞬間就笑開,調皮地扯皮:“你沒吃東西吧,所以我擔心你餓著肚子,生氣都沒有力氣…”
笑完,等他回應,他卻不再笑,雙唇緊閉,直直看著我,看到我汗毛都豎起,最後微歎一口氣,將我手裏的蛋糕接過去放到桌子上,回頭:“我沒事,很晚了,你早點回去吧!”
我蓄了半宿的勇氣被他一句話澆滅,最後隻能縮了縮,咯咯笑了幾聲,轉身走出去,走到半路,又被他叫住,轉身,他依舊站在泳池邊,波光折射在他的側臉,莫名地讓人靜謐。
“什麼?”我出聲,他卻又用指尖掃了下鼻尖,笑著回我:“沒什麼,就想說,謝謝!”
謝謝…我在心裏重複,假裝很瀟灑地揮了揮手,其實心裏已經有花開出!
出租車一路往住的地方開,路邊光景在車窗上一閃而逝,就這樣渾渾噩噩到家,靠在沙發上,想著趙梓雅說的話,想著卓然當時的表情,再想到最終他叫我回去的那抹笑…腦裏信息流越來越多,最後直接堵塞!矛盾的對峙不斷激化,一個聲音在不停問自己,梁柚你不能回去找他?回去之後你能跟他說什麼呢?你又有什麼立場和資格再回去?
另一個聲音在不斷蠱惑,梁柚你不是覺得自己很在意他嗎?怎麼就真的把他一個人扔在酒店,他現在肯定傷心難過孤寂無助,你應該裝個翅膀趕緊滾回去裝天使…
各種呼聲夾雜,但理智還是敵不過感情,我嗖一聲從沙發上站起來,拉著裙擺,套了高跟鞋就跑出去…夜太深,小區門口已經沒什麼車流的影子,所以等了10分鍾也等不到一輛出租車,隻能沿著小區門口的路往大道上跑…可恨高跟鞋還沒熟練駕馭,所以腳步不穩,最後索性就脫了鞋子拽著裙角光腳跑…
夏夜的涼風吹在耳際,感覺自己真的生了翅膀!
至於那場毫無道理的奔赴,結果自然如我所願,但是所帶來的後果,卻讓我用了所有的感情和信仰去償還!
跑到路口,打上車,氣喘籲籲,但心情卻亢奮得很,司機師傅一直通過後視鏡朝我看,我索性咧著嘴哼歌…我記得那天因為要參加公司派對,所有刻意化了妝,穿了裙子,黑色的蕾絲,緊緊勒在身上,又因為鬧了半宿跑了一路,汗流浹背,所以更覺得那衣服裹得悶熱,形象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更何況高跟鞋還握在手裏…半夜那副形象在馬路上打車,還夜班歌聲…難怪師傅要頻頻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