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入冬的日子,南方的天氣就開始變得陰雨綿綿,盧航軒坐在窗前,寧西在一旁換新的被褥。
死亡的日子越發的接近,盧航軒猶如靜待死神來迎接的老人,安詳的可怕。寧西卻一味的以為盧航軒的病情正在好轉不知道每個夜晚盧航軒用盡全力去抑製的疼痛和呻吟,常常忍不住疼痛的叫喊,會讓寧西出去,寧西一直在假裝沒有這樣的事情。
生命原來就是這樣消逝的。
江兮兮和宋博林幫助寧西帶著盧航軒到了“花海”。
這是江兮兮第一次來到這裏,雖然住在離它如此近的城市,卻從來沒有來過這裏,古香古色的房屋,空氣裏似乎滿是木頭的味道,下過雨的天氣,聞起來還有一股的清新的青草味混雜著陳舊青磚的感覺。
也許這一次的出行,會變成江兮兮和宋博林最後一次兩個人的碰麵,過幾天宋爸爸和江媽媽就要來了。學校的留言動靜太大,驚動了在北京的二位。
終於要麵對這件事了。
這個時候,“花海”並不能叫做花海,這個季節,那個山坡上看不到任何的花。
但是盧航軒是這樣的執著想要去那個山坡,時不時的看看時間,他期望朗楓的出現,同時又很害怕朗楓的出現。
會一把抽離他的生活麼?如果朗楓出現的話,會把寧西帶走麼,他會不會連她的最後一麵都見不到。
盧航軒看著寧西精致的麵容,略顯疲憊,最近一段日子,寧西一直在照顧他,每次疼的忍不住哼哼的時候,寧西總是心疼的哭出來。
“寧西。”
“恩?”
“我走的時候,你一定要笑,我不喜歡看你哭。”
明明知道他說的走是什麼,卻又要偏偏假裝不知道,笑了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問他,“什麼你走了?你要去哪?你身體這麼不好,你能去哪?”
盧航軒知道她又在裝傻,溫柔的笑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和從前強有力的勁相比,他的動作輕緩極了。
被冬天的寒風吹的瑟瑟發抖,江兮兮遠遠的看著寧西和盧航軒,忍不住雙手抱住自己,那個虛弱的不成樣子的男人是寧西學姐喜歡了一個青春的人,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卻又要分開,而且還是永別。
她的腦子裏突然浮現出一句話:命運這個小婊子,永遠不會讓你安然於世。
果真是如此,學姐是這樣被作弄,自己又何嚐不是。
看江兮兮抱著自己的樣子,宋博林知道她定是冷了,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裏,對於自己的父親要來這個事情,他倒是不像江兮兮那麼懊惱,到時候實話實說就是了,還能怎麼樣,都在一起了。
反正,又沒有血緣關係。
就快到約定的那個時間點了,盧航軒不安的看著手表,看著唯一的一條通路,寧西坐在他的身旁,安安靜靜的看著遠方的風景。
其實也沒有什麼風景好看的,冬天的這裏,顯得很荒蕪,呆了一個下午除了他們就沒有別的遊客了,寧西隻是突然想起和朗楓在這裏呆的時間,懷念起他笑起陽光的樣子和手心的溫暖,甚至想到了他柔軟的嘴唇,一陣冷風吹來,她打了一個激靈,身邊的盧航軒皺著眉頭,顯得有些焦慮。
看到盧航軒,寧西覺得自己真是過分,在一個男人的身邊想著另一個男人,就算盧航軒生病了,她也要守在他的身邊。
“怎麼了?”
“沒。”見寧西過來詢問,盧航軒怕露出破綻,回了她一個舒心的笑容,化療剃光了頭發使得盧航軒端正的五官一覽無遺。
寧西替他把毯子往身上拉了拉,問了一句,“差不多該走了吧,太陽都要下山了。”
那邊玩的正歡快的江兮兮和宋博林也回來了,身上滿是雜草,兩個人臉上卻是合不上嘴的笑容。
“寧西姐,你是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
寧西被問到這個,反而有點不好意思,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尷尬了許久還是回答了出來,“盧航軒畢業那年跟他過來的。”
這個回答讓盧航軒心裏像被驚起了一絲波瀾,又很快的按捺下去。
“你什麼都看到了?”
盧航軒這麼一問,寧西更心虛了,但是又不能說謊,麵紅耳赤的點點頭。盧航軒笑了起來,緊緊的牽住寧西,忍不住的的疼惜。
這兩人的舉動讓江兮兮有些疑惑,宋博林卻是聰明,不再發問下去,眼看江兮兮又要繼續問下去,急忙捂住了她的嘴。
江兮兮就露著兩隻眼睛瞪著宋博林,滿眼的埋怨,宋博林假裝沒看到,笑意滿溢。
和朗楓約得時間是下午的一點,但是現在已經是下午六點了,眼看天色漸暗,再晚隻怕回去也不太方便,盧航軒隻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