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係我一生一世念7(1 / 2)

他的皇位,是為我所篡,他沒有騙我,一直都沒有。或許,惟有在他心中,我才是重過江山的。

所以,他才會嗜殺戾氣地做出那麼多令人費解,發指的事來。

如果還能回到初見時,該有多好,他還是那個,會抓著雞腿,天真無邪地將滿是油汙的手印在我裙擺上的十六王,輕輕脆脆地喊:

“神仙姐姐!”

他的手撫上我的發髻,觸到那根硨磲簪,然後,將它拔下,我如雲的烏絲頃刻散落與眼前,散著沐浴所用的香草芬芳。

他輕輕的嗅著,呢喃地說:

“真香,神仙姐姐,真香……”

他鬆開擁著我的手,將一個卷軸遞於我,我伸手接過,他安心的笑出來,和童年的天真爛漫一般無二,複又用一隻手緊緊擁住我,那麼地緊,當中似乎不留一絲的間隙,緊到我漸漸無法呼吸。

當我再次覺到可以自由暢快地呼吸時,鬆開手的他,身子已軟軟地癱倒下去,胸前的血汩汩地流出,另一隻手中纏繞著腥甜的血液,還有那根深深刺進胸中的硨磲簪。

我扶著他,身子一並隨他癱滑於地。

不是第一次這麼近的麵對死亡,但是第一次這麼近地麵對一個深愛著自己的人死去,我的淚墜落,同樣是第一次,為他而流。

淚滑落到他的眼眸上,冰冷的淚水,讓他再次睜開眼眸,他試圖抬起沒有染血的手,替我擦去淚,但還是無力垂落:

“你終於為我哭了……真美……”他垂落的手覆在我握著那卷軸的手上,聲音依然輕到不可聞:“這是朕第一次……也是最後……給你下的……詔書……”

“天灝,天灝,你何苦……”我哽咽的說不出話,我不知道,如果知道今晚,他會選擇這種方式落幕,我是否還會去盜取虎符,縱然我知道當兩位將軍進京後,天燁不會容天灝,但,畢竟念著手足之情,至多是軟禁,或者流放。

因為,篡位之詞,對於西周皇室的尊嚴,是絕對不會容許傳到百姓耳中,他們能知道,僅是所謂的禪讓,以及所謂的代政,這些借口,才是當政者會傳達給他們的子民,以此獲得安撫的唯一說法。

“這……是他送你的……”他另一隻沾滿血的手還是握住那枚簪子,唇邊浮起一抹璀璨至極的笑靨,“我帶走了……不要……哭……”

他至死,都不願天燁讓我痛苦的痕跡留在我以後的生命中,他至死,都為我著想……

當他最後一縷聲音消逝在殿內,昭陽宮內隻有我的悲泣聲響徹整座宮闈。

那些內侍並不敢進殿,哪怕我的哭聲如此悲涼,但他們深諳新帝的脾性,所以懼畏使他們不敢有任何的窺探。

直到順公公推開殿門時,已是翌日的清晨,一切,在昨晚就該塵埃落定,他看到,我懷中的天灝僵硬成一具冰冷的屍體,他漸漸發黑的血汙濁著我的紗裙,我,就這樣坐在那邊,手裏,握著一卷明黃的,沒有沾染上任何鮮血的卷軸。

他攤開卷軸,神色微變,旋即恢複正常。

後來,我才知道,那卷軸上所寫的,是立無憶為帝,以文徽帝的名義。

他的承諾,一一兌現時,我明白,這一生,我辜負最深的人,是他。

那個曾經在我心中,永遠都長不大的男孩。

他逐漸成長為一個男子,向我表達赤誠的愛意時,換來的,是我的冷落,和不屑,於是,才釀成他今日的悲劇。

他所有的心計城府在感情麵前,都變得不再有任何的用途,以至他天真的認為,做到帝王,便能得到我。

這個天真,讓他付出死的代價,也讓我,品到這一生,最後一絲的蒼茫。

天灝的屍體還是被內侍們抬走,我不知道,他們把他帶到哪去,我隻是靜靜坐在鳳儀宮,不管外麵的天變了幾重,都與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