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曉月知道,如果繼續呆在婆婆的房間裏,她勢必會控製不住自己的眼淚。所以,她用最後平靜的語氣,向婆婆問安後,便撤退了。
剛出了房門,她眼裏的淚水,便一串串地順著眼角流下了。雖然眼睛在不斷地湧出晶瑩的液體,但是,她很高興,就好像眼睛隻是在流汗一般。她高興——因為她終於感動了心腸很硬的婆婆。她很慶幸,今天早上鼓勵自己“再多堅持一個月”。你看,現在不是事情已經完全向好的地方轉變了麼?
她很懷念剛嫁進楊家時,和婆婆在一起時,母慈子孝的畫麵——
在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的頭兩周,她呆在童曉月的家裏,從那個後母身上,除了敵意,她什麼都感覺不到。
而到了楊家,婆婆的慈祥、溫暖,曾一度讓她如沐春風,甚至讓她想到了家鄉的阿媽。可是好景不長,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麼事,那個慈祥、溫柔的婆婆突然就變成和童家別墅裏的後媽一樣的態度了。
童曉月想不通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又或者是,她就是一個不招老女人喜歡的體質?
幸好,變化是這個世界永恒不變的定律。
童曉月感到現在終於在楊家,所有的事情都向好的方向轉變了——總是喜歡找她麻煩的施沁離城了;而相處時令她感到尷尬的肖哲也離開出國了;現在最後一個,總是將她視為眼中釘的婆婆,也終於被她成功感化了……
她覺得,自己終於,守得雲開見日出了。
這種得之不易的幸福,比出生時,就環繞四周的幸福感,更讓人珍惜和留戀。
耶,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童曉月真心希望將來的每一天,都能夠像今天一樣的開心。
曉月歡天喜地地打算在家裏吃完午餐,就去上班。隻有吃得飽飽的,心情好好的,她才能保證今天不會對著有意或是無心造成重大工作失誤的紫萱發火。
沒料到,她剛回到房間,就接到了一個電話。她一看手機的來電顯示:居然是快一年沒有聯係過的林偉嘉?他找她有什麼事?
她的心一頓……
估計不是什麼大事,這個哥哥是不會給她打電話的吧?
“曉月,我們公司破產了……媽媽在醫院……她快不行了,你來送她最後一程吧……”
“哦……”
王紅快要死了?聽到這個女人的名字,童曉月才想到自己還沒得空找她報仇呢!這個女人是不是壞事做得太多了?以至於都輪不到自己來收拾她?
曉月不知道現在的心情是在惋惜自己這輩子都無法替那個真正的童曉月報仇,親手收拾她呢?還是對她的惡有惡報而感到幸災樂禍?
無論如何,死者為大。既然林偉嘉都親自電話她了,她總不能再裝傻充愣了吧?
“在哪家醫院……我一會兒就到……”曉月決定此刻原諒那個可惡的女人,讓她人生的最後一程,可以走得安心點。
在趕往醫院的路上,鬆讚汐月回想著真正的童曉月在日記裏有關王紅這個女人的記述……
怡然集團破產了——這個女人終於敗光了她父母一生為之奮鬥的事業……
最後,她想到了兩個字來形容這個女人的一生——可憐。
她第一次的婚姻,所托非人——可憐。
她終於嫁給了童怡然,但童怡然所有的愛情都已經給了去世的前妻——可憐。
她為了得到怡然集團,不惜委身童家的司機,自甘墮落——可憐。
她一心想為兒子謀得似錦的前程,可是兒子卻承受不了她的愛,不得不離開她——可憐。
她攻心於計,用自己最美好的年華,折騰了20年,弄到手的怡然集團,最後被玩破產了——可憐。
……
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這個女人之所以有如此可恨的“果”,卻也有那麼多可憐的“因”。
出租車司機由不得曉月再做更多的人生感歎,很快就開到了醫院。
來到普通病房,曉月看到躺在床上,鼻子裏插著氧氣管的王紅。不免心生同情:這個曾經在別墅裏不可一世的女人,這個曾經出入高檔座駕、高級酒店的女人,這個曾經在集團裏令人聞風喪膽的女人……
現在和一個普通的打工者,又有何區別——一樣地逃不過生老病死,一樣地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躺在一件普通的多人病房裏……
林偉嘉看到曉月來了,眼神裏散發出遮擋不住的愛意和眷戀,臉上現出了久違的笑容,“曉月,你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