鐫刻著繁複符文的乳白色石板平鋪在半個房間的地麵上,石板與石板的連接處還有一道細而深的凹槽,不知從何處滲出水來,流過凹槽,流過致命的符文,流入占據了另一半房間的池子裏。
池子裏的水大約可以沒過孩童的脖頸,並不透明,泛著淺白。水中豎著十數根長木棍,每一根上都綁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池水大約沒至腰部,他們大多神色木然,臉上偶爾劃過一絲因痛楚產生的扭曲。
莫語凝盯著原本應該是窗戶的牆壁——這個房間沒有窗戶,隻有幾盞靈石燈代替陽光映亮了埋頭工作的符文師們,光線很暗,沒有人看清她的表情。
一名符紋師停止了書寫,憐憫的望了眼表情木然的孩子,其他人看見同事停下來也紛紛收起筆開始休息與閑聊。
“你們覺得他們能活下來幾個?”
“我覺得一個都活不下來,那種符紋本來就不全,存活率隻有千分之一。”
“嘖…真可憐。”
“別假惺惺了,他們可也算死在我們手裏的。”
“奉命行事,誰叫上麵出那麼高的薪水。”
其中一人摸了摸儲物袋,“一千靈石一個月,上哪兒找這麼好的事?幹幾個月我就能衝擊築基中期了。”
“王道友資質好,結丹指日可待!”
“多謝多謝,在這兒幹資源不愁,我們說不定都能結丹呢。”
莫語凝綁在身後的手緊了緊,但願你們能過得了結丹心魔。
門忽然打開,外麵更明亮的燈光傾瀉而入,穿著藍衣的築基修士走進來,笑著和三名符紋師打招呼,“幾位大師休息呐,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一開始說話的符紋師笑嗬嗬的擺手,指了指那一排木棍,“有兩個到了第二階段,一個是那個小男孩,兩天前到的,還有一個小女孩,資質很不錯。上個時辰剛到達,才送來半個月,有進入第三階段的希望呢。”
一聽有兩個進入第二階段的,藍衣修士笑容更盛,“那辛苦幾位把他們帶過來,過會兒我再送兩個新的來。”
因為綁了太久的緣故,繩子鬆開時手腕已經有些血絲,莫語凝和另外一名少年同時落入水中,她不慎嗆了口水,冰涼苦澀的池水吞入腹中,針紮似的的難受。
她鬆了鬆右手,腕處是被繩摩擦的紅痕,左手卻緊握著,向岸邊走去。
同樣被鬆綁的少年眼中出現一絲波動,但經過理智的衡量發現自己毫無勝算,隻是在靠近莫語凝時突然抓住她的手,在上麵快速書寫了幾個字。
出去聯手。
她一言不發,緊握的左手卻汗涔涔的。
藍衣修士對這兩個孩子的乖巧很是滿意,聲音也多了一分對將死之人的關懷,“跟我走。”
他與符紋師禮貌的道別,關上門離開。
走了一段路,走廊兩側的房間都消失不見,男孩用眼神示意莫語凝動手,少女卻搖了搖頭。
他眼中流露出震驚的神色,莫語凝略側過身,在藍衣修士看不見的角度張開左手。一朵指甲蓋大小的白蓮躺在手心。她猛地又合上手,幾縷微薄的白煙自指縫間飄出。
男孩蹙眉,卻也沒說什麼。
白煙無聲的飄散著,花瓣也逐漸溶解直至完全消失,估摸時機已到,她停下來,左手掐了一個很好看的訣。
藍衣修士丹田一痛趕緊停下來,驚怒道:“你做了什麼?”
“這是毒藥。”少女輕易地使白衣修士變了顏色,多日緊繃的麵容終於綻開一抹笑意,“劇毒,三天內必死。”
莫語凝仰著頭看向比她高出一大截的修士,“給我們解開靈力封鎖,然後帶我們出去。”
藍衣修士的神識早已掃過丹田,那裏果然浮著一團白氣,他也不敢大意,但還是不相信莫語凝的說辭。
“我憑什麼相信你。”
“憑你賭不起。”莫語凝的心跳的飛快,但仍努力維持胸有成竹的模樣,“能在靈力封鎖下釋放的法術,你不會認為我是隨便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