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語凝被送到朝霞的集體診室,那裏現在是全朝霞最繁忙的地方,源源不斷的傷者被送來,臨時搭建的病床一直排到走廊。穿著藍衣或白衣的醫師走來走去。
“你救救她。”沈慕然氣息急促,幾乎是哀求的語氣。“救救她。”
“你先別急。”穿白衣的醫師想平穩他的情緒,莫語凝腰間蓋了一塊綠紗,中間一塊已經被血然後給,她的臉色灰白,醫師走過去掀開綠紗的一角,倒吸了一口涼氣。
莫語凝的腹部幾乎消失,內髒受損嚴重。真讓人難以理解她為什麼還活著。
“把她放好。”醫師立刻吩咐道,“輕一點。”
嫣珠眼尖尋了個剛空出來的床位,床單還沒來得及換,上麵還沾著上一個修士的血。不過現在沒時間考慮這個,她立刻跳到床邊,沈慕然輕輕把莫語凝放好,他注視著少女的麵頰,動作從未這麼輕柔過。
醫師小心掀開綠紗,手心泛起治愈術的柔和白光,比嫣珠和子青的要強烈數倍。他雙手重疊,懸在莫語凝腹部上方約一寸的位置。“把藥瓶拿來。”
“啊?哦。”沈慕然怔了下慌忙去翻他的藥箱,子青看不過去製止他從第一層取出八支白瓷小瓶。
“紅塞子的。”醫師忙於施法沒工夫去拿。子青將紅色木塞的小瓶遞給他。他用大拇指撬開瓶塞將裏麵的紅色藥粉倒在莫語凝傷口處。
這藥粉有奇效,他手心光芒也隨之變化將它化開。傷口處的血幾乎是立刻止住了。
他鬆了口氣,抬起手站直身子。
“藍塞子。”他對子青說。結果那支稍大一些的瓷瓶打開吞了顆補靈丹。
“醫師!”沈慕然焦急道,“她沒事吧?”
怎麼可能沒事。這句話醫師沒說出來,沉默了會兒道:“看情況吧。”
“能救嗎?”沈慕然的心提起來,幾乎屏住了呼吸。
醫師沉默,直到助手來喊他才輕輕搖了搖頭,這是個無意識的動作,或許暴露了他內心的想法,“聽天由命吧。”
“不要私自治療。”助手喊他去看另一個病人,他急急忙忙的跟著走,丟下這句話。
沈慕然一屁股坐在地上盯著上一個病人留下的汙漬發呆,子青走過來默默施了一個淨塵咒。
“我們沒有事情可幹。”他說,目光凝結在昏迷的少女身上,“隻有等。”
“這種感覺真的很差。”沈慕然沉默一會兒,道。“我該學治愈術的。”
“你學不了。”子青道,“你靈根不適合。而且醫師說了不能私自治療。”
沈慕然搖搖頭,歎了口氣。
嫣珠呆呆的坐在地上,她手裏握著一顆彩珠,那是還未收起的本命法寶。
也是她的本體。
血液還泛著暖意,朱雀的長羽仍起著作用。但她不知道能做什麼。
骨頭還有一點點酸意,就像生長時的酥麻。說不出是難受還是舒服。
莫語凝躺在那裏,小紅鳥從錦囊裏鑽出來睡在她枕邊。溫暖的小身子躺在她散落的長發上。自從水境後莫語凝的麵色一直較白,那不是健康的白皙,更像是貧血病人的蒼白。而現在她幾乎像個死人。
而且很可能成為真正的死人。
嫣珠攥緊了手裏的彩珠。
莫語凝安靜的睡了有半個時辰,醫師留下的補血劑起了作用,她的麵頰突然湧上一縷紅暈,沈慕然猛地站起來走到床前。
補血劑是突然起作用的,就仿佛之前都是個擺設,一瞬間融化了湧上她的麵頰。
沈慕然看到了一絲希望。
但這希望僅持續了片刻,下一瞬紅暈驟然褪去,新蓋上的潔白床單上暈染了一片血漬。
沈慕然像是想躲避什麼似得閉上眼後退了兩步,幾乎摔倒在地上。嫣珠撲過去扶他,被他猛地推開。
水族少女踉蹌了兩下跌在地上。
“快去叫醫師。”子青沒工夫指責他的行為不當,隨手抓了個路過的醫師。
這名醫師穿著藍衣,年紀稍大些。
“怎麼了?”醫師忙了半天也有點暈頭轉向,他也弄不清是哪個病人趕緊問道。
“她!”子青拉他過來,所幸他的意識還較為清楚簡潔敘述了一下目前的狀況,“剛剛給她治療過,血原本已經止住了。補血劑起了作用後突然又往外滲血。”
床單上的血漬還在逐漸擴大,莫語凝的睫羽都不顫了。
腥甜的血味裏仿佛還彌漫著花香,說不上的味道,令人頭腦更加昏沉。沈慕然呆坐著,突然握住了莫語凝的手,她的手幹巴巴的,冰涼的就像一具屍體。
“你不能有事。”他低喃道,莫語凝的血液對他有天生的壓製作用,那是和朱雀簽訂契約後的克製。他從未感覺自己的血這麼冷,莫語凝離開花穀時的場麵在腦海裏不斷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