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那塊石頭了嗎?”她指著窗外半浸在淺水裏的石塊,“十二年前……”
“十五年。”寧雨聲打斷她的話,“除非你在中途來過。”
“好,十五年。”淩茹嫣深吸一口氣,任何一個圍觀的人都會認為她內心的怒火已經淹沒過她的胸口。“我有一段時間人事不省。”
她的聲音帶上了顫抖,說不清是因為痛苦還是憤怒。“……三個男人。”
淩茹嫣止住話,扶著桌子大口喘氣。莫語凝看見有淚水順著她的下頜淌下來。她與沈慕然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驚詫。子青的臉色變得慘白。
寧雨聲一動不動。但從他的表情看,這句話絕不是對他毫無影響。
“什麼意思?”嫣珠等了半天也沒見淩茹嫣說第二句話,水族少女隱隱感到不安可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問道:“她是什麼意思?”
“閉嘴。”莫語凝道。
嫣珠還想說什麼,淩茹嫣突然又激動了起來。
“你弟弟就是個廢物!”她渾身發抖,“他就在旁邊,他什麼都沒有做!他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一切發生,等那些人走後再哭唧唧的道歉!道歉有什麼用?道歉就可以挽回一切了嗎?”淩茹嫣想起在幽冥地域的事情,“現在說什麼深情,做那些假惺惺的許諾,你們知不知道這些年我經曆了什麼!!”
寧雨聲還是一動不動,但他開口時的聲音還是暴露了內心的痛苦。“他也做不了什麼。”
黑土村在修羅穀屬於較為富裕的地區,但他們的稅收和征兵極其嚴苛,淩茹嫣的父母很早就戰死,於是他們的母親收留了她。可好景不長,很快他們的父母也杳無音訊,作為長子他隻好頻繁往來各界做一些小生意來養活家人。
雨希和淩茹嫣很小的時候就訂了親,他們倆的關係也極好,每次他出去都由雨希來照顧淩茹嫣。
直到那一天。
他那次去了幽冥地域,經曆了一些奇妙的異事,他不知道這是福是禍,不過他很興奮,迫不及待的想把這個消息分享給他的弟弟和未來弟妹。
一踏上黑土村的土地,激動的心便涼了一半,滿地殘局宣示著這裏剛剛被遊散混混襲擊。他有些擔心,不過還算鎮定,這在修羅穀不是什麼罕事,雨希和茹嫣已經經曆過很多次,他相信他們能如往常一樣挺過這一次。
等他急匆匆的回到家門口,卻隻看見雨希一個人。
他坐在滿地狼藉中,身下的椅子是唯一完好的東西,事實上,它也缺了一隻腳,鬼知道它為什麼還能立著。
“雨希?”他問。
雨希抬起頭,呆呆的望著他,突然,他站起來,淚流滿麵的抓著他的肩膀,“哥哥,茹嫣走了。”
“走了?去哪兒了?發生了什麼?”
他隻是搖頭,不斷重複著:“她走了,她走了……她再也不回來了。”
其實他早就料到發生了什麼事。
思緒被淩茹嫣的質問拉回,他心中無比痛苦,隨著早年無能為力的記憶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段風雨飄搖的歲月。他好不容易逃出去了,那個仍困在裏麵的人又把他拉回來。
幸虧雨希沒來。他隻能這樣安慰自己。
“他沒有別的辦法。”寧雨聲道:“那時候他還很弱小。”
“他一直如此。”淩茹嫣冷笑一聲,“總喜歡事後說話。”
她伸出手,用戲劇化的語言誇張的說:“‘來,小子,把他捆起來丟到一邊’於是他便乖乖的伸出手讓他們捆起來,然後乖乖的在那兒看著他們毀掉這房間裏的每一樣東西。”
“每一樣東西。”她重複道。
“不然他該怎麼做?”寧雨聲問道。
“他至少應該反抗一下吧?!”淩茹嫣吼道:“你們兄弟倆都是一路貨色!”
她似乎覺得自己說夠了,扶著桌子最後喘了幾口氣後猛地向門口走去。莫語凝默默給她讓過路。她用力打開門。
於倩站在門口。
“真是熱鬧。”莫語凝低聲道。
淩茹嫣盯著她看了會兒,“你聽到多少?”
黑衣女子聳聳肩,“哦,所有吧。”
淩茹嫣的臉色很差,但看了她一會兒後突然笑了起來,她轉過身,像謝幕一樣朝房間的每一個人欠了欠身,“那麼,表演結束,謝謝各位的賞光。”她俏皮的笑笑,金簪在薄霧中閃著耀眼的光。“那麼,我們走吧。”
她關上門,聲音仍在不斷傳來。
“你以後不會再說我不懂你了吧?”
“我還是覺得我慘一點。”
“哦,別這樣。我中途死了一次呢。”
“我也是。可你是十五年,我是二十年。”
“我以前的日子也過的膽戰心驚的。”